“欣宜,我永不负你!”
她的鼻尖冻的红彤彤的,听了他这句话,也只是含笑点了点头。
后来,她不顾父亲的反对下嫁给他。是的,“下嫁”,不仅她的亲戚和他的亲戚这么觉得,连她跟梁有鑫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的想法。
一个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富家女,一个是没有任何特色的凡夫俗子。没人想得明白她是怎么想的,而她也不屑去与人争辩,包括自己的两个姐姐。
“天底下的好男人多得是,哪怕不见得家世与我们相当,至少你也得挑个有才华的吧,你这样不是白白丢爹爹的脸?”二姐尖刻地批评她。
她不置评,却在心里冷笑,因为想到了二姐的金龟婿,果真是有才有貌,家世相配呢!只是二姐似乎忘记了自己屡次三番跑回来哭诉丈夫的不忠和伪善。
这样的场面又岂止出现在二姐身上,许欣宜见识得太多了,就连自己的父亲,不也有变相的三妻四妾么?
见得多了,就难免心生厌恶,她才不要象别的女人那样事事都倚靠在男人身上,仿佛那是自己的终身职业一般,可男人真的出轨变心了,却又根本无能为力,因为她自己除了家庭,一无所有。
她不想照着母亲和姐姐去复制自己,她有非凡的才能,她不需要靠男人生活,而她需要的,是一个对自己永远忠诚不变的丈夫,她无法忍受那种表面上和和美美,暗地里却把银牙咬碎的富家太太的日子。她的婚姻,即使也要遭遇变故,难受的那个也不应该是她!
所以,丈夫不能干不要紧,优柔寡断也没事,重要的是他要忠心耿耿,要对自己顺从。
可是,她还是败了!败给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
那女人,论样貌,论才识,哪样及得过自己?她不过是温柔了一点,不过是会说几句软话罢了。
在她得知真相的时候,梁有鑫已经跟那女人断了关系,可她还是勃然大怒,她的尊严遭到了挑衅,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欣宜,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应该。你说我这样做不尊重你,我承认。可你平常有没有尊重过我呢?我是个男人,不是个言听计从的机器呀!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心累!”梁有鑫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却有语含责备。
她嫌恶地推开他,原来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她就这样彻底醒了!再也不需要他!
门推开的声音虽然轻,还是惊扰了她的思绪,她微微转头,张妈踮着脚在门口小声道:“小姐,大少爷来了。”
许欣宜闭了闭眼睛,倦道:“让他进来吧。”
梁钟鸣在门口稍稍滞了一下,见许欣宜正看着自己,遂挤了个笑容出来,喊了一声,“妈。”
许欣宜点点头,他才跨步进门。
“难得你还肯叫我一声妈,还愿意来看我。”许欣宜不无嘲讽地望着他道。
梁钟鸣倒也泰然,“您终究养育过我。”
许欣宜哼了一声,却失去了往日的尖锐,幽幽地问:“志远呢?”
“他在疗养院。”
她的脸色灰了一灰,但没有过多的惊慌,毕竟不是第一次了,“他又怎么了?”
梁钟鸣看了看她,踌躇着道:“他想自杀。”
她一阵猛咳,直到面庞通红。
“要给你倒点水么?”他关切地问。
许欣宜摆手,努力让自己平息下来。梁钟鸣安静地看着她,不得不心生佩服,她鲜有娇弱的一面,哪怕如今已一败涂地,却仍能镇定如斯。
“钟鸣,我一直知道你不简单,但这次还是低估了你。”许欣宜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你跟你父亲一样隐忍,但比他强了许多,他一生也没做成过什么事情。”
梁钟鸣苦涩地笑笑,道:“这并非我本意。”
话一出口,他不禁自问,自己的本意究竟是什么呢?
抬眼看看床上的许欣宜,虽然眸中有感伤,却依然沉着冷静,她看着自己时,没有半分母亲看儿子的慈爱,而完全将他当成了一个劲敌,这让梁钟鸣感到无尽的悲哀。
可他很快释然,因为他知道,即使是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许志远时,她的眼眸也并没有柔软过几分。
这个女人,其实并不适合做母亲。
许欣宜也笑了笑,“是啊,我养了你这么久,你的脾气还是知道一些的,能忍处则忍。这些天,我躺在床上,也经常在想,你的异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为了那个女人么?可你并没跟她在一起。”
梁钟鸣背剪双手在她榻前站着,给她一种仰视的压抑感,她觉得很不舒服,指指窗边的一张椅子,对他道:“你坐下来说吧。”口气如从前那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他没有反对或者讥诮,轻轻笑了笑,走过去坐下。
许欣宜叹了口气,继续道:“是因为‘他’吧?”
简单一个字,两人心下却都了然,梁钟鸣的脸色凝重起来,她看在眼里,惨淡地一笑,“果真如此。”
梁钟鸣沉默良久,缓缓低语,“他过世前一直在等你,可是你没来。”
许欣宜的脸上毫不动容,仿佛还有一层浅淡的嘲讽,这一如既往的神色彻底激怒了梁钟鸣,但他没有发作,长久以来,他习惯了将各种喜怒哀乐隐藏在心底,即使大喜大悲,也能在外人面前不动声色。
他的嗓音却因此而有些沙哑,“我知道他曾经对不起你,可他已经忏悔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能原谅他,为什么不让他走得舒心一点?”
许欣宜冰冷的目光转向他,“你要知道原因么?好,我告诉你,因为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过得是舒心的。为了嫁他,我连自己的家庭都割舍了,可他是拿什么来回报我的?他——让我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她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