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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第1页）

方敏趴在赵子淮背上，二人走在最末端。姑娘喝醉了都心心念念自己的嫁衣，扯着他的耳朵吐气道，“他们都说我绣的鸳鸯像胖鸭，你可不能嫌弃，你若是嫌弃我我连盖头都不给你掀，直接扭头就走，让你没了媳妇儿。”

“胖鸭又如何，那也是世上独一份的鸭子。鸭子还能做烤鸭子八宝鸭，鸳鸯哪里比得上。”

赵先生巧舌如簧，硬是把本就晕乎乎的姑娘说得彻底迷糊了，她安安稳稳趴在他背上，任由他把自己背回家。

叶澜喝了酒就容易犯困，此时秦铮的被就像是摇床，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在哄她入睡。她睡得迷迷糊糊，忽然直起身来环顾四周，“阿大呢？”

“我在这儿呢，被你骑着。”

“嘘！这话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乱说！”

秦铮笑弯了眼，将人往上颠了颠，让她乖乖趴在自己背上，“错了，回去任凭娘子处置。”

“可我现在不想动。”叶澜只觉得眼皮重，废了好大的劲才勉强睁开眼睛，不出片刻又闭了回去，只剩一张嘴还在嘟囔，“你自己动吧。”

“那我得走快些才行。”

至于薛晋，早就背着媳妇儿跑没影了。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日，阖家团圆，宜嫁娶。

两对新人同日结亲，按照惯例，一户从镇子到村子，一户从村子到镇子，为了避免路上可能发生的小摩擦，几家人一合计，决定新娘都从村子里接走，到镇子上摆酒席。

双喜临门，大家早早就开始准备起来。屋子里前一日就擦得一尘不染，挂上鲜艳喜庆的红绸；院子里花生瓜子桂圆随处可见，谁从门外经过都不会空着手走，手上兜里装得满满当当。桂圆甜，瓜果香，就连蜜蜂蝴蝶都来讨一个甜头。

大婚前一日，姑娘们都挤在一块睡。床太小，四个人挤在一起连翻身的地儿都没有，叶澜睡在最外头，里边的人挤一挤她就往地上摔，得亏用手撑住了才不至于破相。

“你们真是。”叶澜笑得失去了力气，这晚要真这么睡下去，明日个个定是要挂着两个大黑眼圈！

几人纷纷从床上下来，一齐拼了两张小榻在床边，这才有地儿躺下。

小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秃噜，天都暗了个彻底，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要睡了”，屋内这才安静了一会儿，不过须臾，又有人挑起了话头。

“你说他们在干嘛呢？”

“这谁晓得。你别是想你家男人想得紧，想偷偷摸过去相会吧！”

“去你的，又说些害臊的话。”

“这就害臊了，那我接下来要说的岂不是得把你羞死？诶，我问你，你可看过你家男人的身子？如何？”

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但是指定有两个姑娘的脸红到发亮。方敏说什么都不肯讲，反推着叶澜的胳膊，“你自己怎么不先说。”

“我不是早就说了吗？我嫁他，一是脸好，而是身材好。”

“肤浅！”

闹到院子里的鸡都隐隐有了打鸣的势头，叶澜终于止住话头，催她们赶紧睡，“天不亮就要起了，再不睡人就要来接了！”

揣着期待与憧憬，谁都没有睡熟。叶澜虽是已婚，但没亲身经历过自己的婚礼，因此格外好奇此时究竟是怎么个流程。她和柳依依还算精神，而两个新娘子则是睡眼朦胧地被她们俩薅起来梳妆打扮。

换衣，梳妆，铜镜倒映出两张满是喜悦的面孔，一张活泼一张娴静。叶澜给二人上妆，这玩意儿跟化妆品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她用着十分不上手，嘟嘟囔囔说着要进军美妆届。

“又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最缺觉的人是你吧。”方敏嘟着嘴，任由柳依依给她涂口脂。

“别吵别吵，我现在要描花钿了，要是画歪了我可不负责啊。”

红莲绽于额间，剩下的步骤就得由长辈来了。

方母和李映香被众女宾迎进了屋，一眼就看见了如花似玉的两个姑娘。

叶熹从前也想过自己出嫁梳发的画面，只是最后为她梳发的并非她的亲娘，而是都没喊过几声的叔母。见李映香拿了梳子，她的眼睛立刻就红了起来，颤巍巍唤了一声。

“好孩子，还唤叔母作甚，我当你是我的半个女儿，这日子处着处着，你就该喊我一声娘了！”

叶澜最先起哄，其他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可以热闹的机会，“这么好的日子，还不快点叫一声听听？！”

一声羞涩小声的“娘”，让大家在屋子里爆发出一阵欢笑声。到了吉时，两位母亲都开始为出嫁的女儿梳发。从前往后梳，从上往下梳，寓意有头有尾，有始有终。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杭到四条银笋尽标齐，五梳……”

一头滑顺的青丝被揽在掌心中，再由母亲挽成妇人髻，簪上各式各样的银簪，还要别入一串娇滴滴的红豆。

清澈的眼睛对上浑浊湿漉又覆满疼爱的眼神，很快也开始蕴满了水汽。方母心上又酸又胀，还是哄着女儿道，“不能哭，这么好看的妆，哭花了不好看。咱们阿敏还得用这幅最美的样貌见郎君呢。”

方母在转身拿盖头的时候悄悄抹掉眼角的泪，将那面绣了胖鸳鸯的盖头抻平。

“盖头有三盖，一盖，举案又齐眉，二盖，比翼共双飞，三盖，永结同心佩。”

视线被一片红朦遮盖，只有耳朵听得见声音。村门口响起震天响的锣鼓声，鞭炮一直响个没停，连天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新郎官迫不及待，下了马就要往屋子里钻，但哪儿能让他们这么容易就把新娘子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