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薛爱卿认为呢?要不孤给你姐,还有中书令一个面子,你自己请辞,看在未曾酿成大祸的份上,就这么算了。”
虽是问句,但薛同也听出了他话语之中的不耐烦。
又或许他根本就没在自己姐姐失望的眼神之中回过神来,他顶着御医还未处理好的伤口跪下:“谢陛下教导,微臣自请辞去这礼部侍郎一职。”
说着朝楚微清的方向,用力磕了一下头,方才止住血的伤口又渗出了血。
楚微清沉默片刻,让来喜去把中书令叫过来,把人领走。
被喊过来的中书令整个人都是懵的,再一听来喜的提醒,恨不得把薛同吊起来打。早就跟这死孩子说过不要掺和司天监的事,那群癫子敢上奏说楚微清命犯贪狼不适合当皇帝,谁知道还敢做什么。
他连声告罪,说得楚微清都烦了,让他赶紧带着人滚,别再在这里丢人现眼。
“是,是。”中书令竟是在这冷天急出了额头的汗,“老臣这便带着那不孝子告退。”
这是闹得方君宜也没什么心思看奏折,从进了书房到现在也就看了两本折子,其他都搁在旁边没怎么看过。
“怎么了,君宜,你也被蒙骗过去了?”楚微清抱着手,眼神有些戏谑。
这又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方君宜直白地点点头:“是呀,我原还想若是西边能在过年之前打完,倒也不是不能办一下。”
楚微清乐了,看来方君宜不仅是心眼不够多,对着战场的事也不够了解。
“打不完的,”他摇头,“在春耕之前蛮族能散去就已经很好了。”
方君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自己还是想得不够多。平心而论,若是今日被下套的是他,他难保自己真的能看穿这背后潜藏的阴谋诡计,更别说是想薛慧那般快反应过来。
楚微清看他表情疑惑,也懒得解释太多,反正以方君宜这般聪明,很快就能理解的。
他伸手拽了拽方君宜的衣袖,转移话题道:“我还是觉得你今日穿得太少,这天冷的,你穿这点哪够。”
这段时间里,楚微清能信他几分犹未可知,但方君宜却是对他十分信任,当真被他几句话转移走了注意力。
“还好吧,也不是很冷。”方君宜若无其事,借着拿笔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心虚。
但他越是这般,楚微清便越是觉得好玩。
他放开了手中的衣袖,将自己留在书房中的备用外套取了过来,披在方君宜的身上。方君宜原本还在低头看奏折,忽然觉得肩头一重,再一细看,竟是楚微清的衣裳。
“陛下,快拿走,一会让人看到那还得了!”他小声催促道。
方君宜压根不敢动,生怕楚微清想出了什么新鲜法子来整他。也怪他最近对楚微清这人太过松懈,一不留神才又上了他的“当”。
“不,”楚微清拒绝道,“一件衣服而已,又不是让你坐龙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再说了,他人都能坐御书房里了,一件外袍还能吃了他不成?
方君宜内心挣扎了一会,最后选择了放弃。楚微清一个皇帝都不在乎,那他这个小小的妖妃有什么好在意的,反正被文臣围着劝谏的又不是他。
他不再管肩头上的皇袍,开始埋首于奏折之中。只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凭什么楚微清自己手贱还得带上他一起被骂?
见他抬头,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一旁的楚微清有些不妙的预感。
“怎么了?”他问。
方君宜用力挤出来一个笑脸,挤得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显得格外滑稽。
“陛下一定不会看着臣妾被骂的对吧?”他捏着嗓子,故意娇声问道。
楚微清看得好笑,但还是只能努力忍住,免得这人真给他撂挑子。这有人分担奏折的日子太安逸了,他实在是不想再回到自己一个人看的日子,对着长篇大论的字词头痛。
方君宜阴恻恻地看着他,要看他这次又要玩什么花样。
“好好,是孤的问题。为了避免这个问题,还请爱妃下次注意,多穿件厚的,不要在这里装仙风道骨。皇城不比青屏山,还是注意些好。”楚微清劝道。
方君宜正要说好,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道:“要不然就把你那狐貍围上,别天热倒是天天围着,天冷就丢到一边去。”
方君宜:“……”
幸好师姐不在这,指不定会因为细细跟楚微清吵起来。他暗自叹道。
被楚微清打了岔,方君宜一下忘了李群玉那事,再想起的时候已经是吏部的官员第二次找来的时候。
恰巧今日薛慧也在,而戚潇竹则是因为无聊,干脆直接跟过来了。
“你没跟陛下说吗?”薛慧疑惑道。
她记得上次才跟方君宜提过一句,这事一定要跟陛下说,不然以他那点心眼,不知道会不会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再则,方君宜现在并不是顶着自己的名字留在宫中,凡事还是得多跟人商量一下。
方君宜摇摇头:“那时候忘了,我回头再跟陛下提一提。”
他此时正站在书案的一边,看着薛慧拨动算盘,核对之前的账目。她的手指纤长漂亮,一把普通的算盘都能给她打出美感,让方君宜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见他站着不说话,薛慧又问:“那你现在站在这里作甚,想学?”
方君宜脸皮薄,本就找不到借口开口,见她主动提起,立刻道:“可以吗?会不会干扰到你做事了?”
薛慧和不远处正在看话本子的戚潇竹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小竹都没你这么乖,不打扰,不过是教你怎么看账本罢了,多大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