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什么高见?还是要来一把?”他问。
方君宜摇摇头,来一把就不必了,耽误大家吃饭,但思路还是有一点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楚微清,好似在问介意吗?楚微清看得好笑,点了点头,这个局他闭着眼都能重新布置出来,哪介意方君宜在这上面放几颗棋子。
得到他的同意之后,方君宜这才放心大胆的从棋篓之中捻起一颗白子,落到了棋盘之上。
楚微清原本也考虑过这个位置,见方君宜落子之后,他很快便落下一颗黑子。如此往复循环,方君宜下棋的位置逐渐不在楚微清预想的位置,再一细看,白子竟然在不经意之间脱离了死局,硬是挣出了条路。
待到王吉回来的时候,这局棋也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候。
从最开始白子面前的弱势,再到现在占据棋盘的半壁江山,每一步棋都险之又险。
王吉将午膳布置在前厅之中,免得两位主子还得出去换个地方受凉。也是因为如此,方君宜人已经坐在饭桌旁边了,楚微清都还坐在棋盘旁边。
方君宜叹了口气,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免得别人说什么闲话。
“陛下,你不饿吗?”他问。
楚微清胡乱答应了两句,最后还是听见了方君宜搁下筷子的声音,这才恋恋不舍的来到饭桌旁边坐下。
他给方君宜夹了个肉丸子,问:“不是让你先吃吗?”
“自己吃没味。”方君宜早就没跟他客气,不过实在是看不下他为了个残局连饭都顾不上吃罢了。
楚微清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也只不没说话,只是在心中腹诽他脾气越来越大。明明刚进宫那会还显得十分胆怯,处处小心谨慎,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薛慧带坏了,都敢跟自己摆脸色了。
方君宜无语,他很想说自己听得见,不要一天到晚天天在心里说别人坏话。
他没好气地给楚微清夹了一筷子菜,怎有吃的都堵不住他的嘴。
哦不对,这人是在心里讲自己的坏话,吃东西是堵不住的。
于是他只能听着楚微清从腹诽他学坏了,变成果然长大了,知道主动给人夹菜了。他无语至极,只能翻了个白眼,佩服这人就算是过年都没个消停的时候。
既然吃饭都不曾消停,那吃完饭就更不可能了。
这春节正是家家户户团聚的时候,楚微清无人可聚,又没有奏折,便窝在这庭兰居之中研究棋谱。
他研究了一会,终于回过味来,问:“你这里是骗我的,虽然在这里损失了一部分棋子,但你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这里。”
方君宜吃饱了又在犯困,听见他问话便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头。
那白子都快被吃没了,不靠骗转移注意靠什么?
他听了一会,不由得坐直身子,问:“陛下,这皇宫待久了,你是不是忘了兵不厌诈?”
楚微清不能说是忘了,毕竟他前几个月才玩过这个把戏。但这宫中不比外头,若是在鸣剑关,他可以一言不合就打,在这他还得寻个由头才能发作,憋屈得很。
不过他能听出来方君宜的意思,无非就是再说他思维似乎走入了些死胡同。
他叹了口气:“一把年纪了,比不上你们这些小年轻,日后政事还得靠君宜多多帮衬。”
方君宜笑骂:“不过也才大六七岁,不知道还以为您今年已年逾古稀了呢。”
是啊,不过才大六七岁,但却是倒霉到了一起,奇也怪也。
方君宜看着他低头认真研究着棋局,心里却是说着丧气话,他回想了一下过往,似乎就没有听过楚微清心中有什么积极的念头。
啊,也不是完全没有,他想砍了李群玉的时候总是特别积极的。
若是说刚入宫的时候他有点怵这狗皇帝,那么现在他便只剩下疑惑。他不理解楚微清为什么能够如此丧气地埋首公文之中,若是他,说不得还得找个由头让别人跟他一起不高兴。
“这里,还是有些漏洞。你方才的注意力全在左下角,若是对方一回神,你这后方就得等死了。”
楚微清还真看出来了点门道,指着那点漏洞跟方君宜说道。
方君宜点点头,他还以为楚微清看不见呢:“师父说了,这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局,既然是局就一定会有破局之处,全看对方是不是更胜一筹了。”
青屏山人不参与国事,但该教的道理一点都没少。
而方君宜,也算得上是他们青屏山中比较聪明的一个,自然也是要遵守这条规矩的。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方君宜此番回京城确实有被叮嘱过不要参与朝政,只不过他一回来就被弄进宫中当了男妃,这算哪门子参与朝政?
要算,只能算是妖妃祸国罢了。
想到这里,方君宜不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还好着青屏山在南边,离都城远着呢。不然他一定会被师父,或师兄师姐随便一个,骂个狗血淋头……
楚微清没有留意到他的小动作,而是尝试往另一边缺口下棋子。
方君宜闲着没事,便继续拿起白子陪他玩。待他们杀上两三个来回,楚微清便发现自己上当了。
这哪是什么漏洞,这分明是方君宜故意留在那里骗他的陷阱。
楚微清支着头,开始研究下一步棋的走势,尝试解开这迷局。他的表情十分认真,知道的是在研究棋局,不知道的还以为真在思考些什么大事一般。
见状,方君宜赶紧收手,不再把人耍着玩。
再玩估计那楚微清就要胡思乱想,怀疑他是不是另有异心,跟他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