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今日,他才发现,在自己忙活的这些天里,天气已经逐渐回暖,书房之中的地龙已经不是时时刻刻都烧旺了。回廊檐上的积雪也已经消失,化成了水珠,滴答地落到了院中的石板上。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惜,这段时间忙忘了,早知这雪化得如此之快,他应该先让小彩帮忙接点雪水,之后要来煮茶。
这般想着,他的视线忽然又飘到了窗前的那盆月季之上。
先前天冷地时候,书房的温度影响到了这盆月季的花期,以至于它到现在还开得非常茂盛。
既然没了雪水,那等过些天,让小玲她们做点鲜花饼吃吃总是行的吧?
楚微清原本坐在旁边看信件,只是这人半天了都没动作,便抬头去看他到底在做什么。这一看不由地失笑,他看着方君宜的视线到处乱飘,最后落到了那盆月季之上。
这一看,便是馋了。
他好笑道:“想什么呢?若是想要那泡茶的雪水,早就给你装好了送去撷芳殿。”
方君宜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只是走个神都能被这人猜出来自己在想什么。难不成,有读心术的其实不是他,而是楚微清?
不过他想的太多了,楚微清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读心术。
只是方君宜脸上的馋太过明显,明显到他想装作不知道都很困难,只能顺着他的意,跟他说点高兴的。
“多谢陛下,陛下这么通情达意,该不会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吧?”方君宜警惕道。
楚微清哭笑不得,只能怪他平时套路太多,现在只是体贴一点,都会被怀疑是不是要下套。
他想了想,道:“还真没有,孤需要一个合心意的人选,君宜显然帮不上忙。”
虽说天关城暂且还算安稳,蛮族没有进一步攻打的打算,但难保他们不是在等那通敌之人的补给或是在原地休整,等歇过劲之后,再来攻打天关城。
所以他一直再考虑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
要不冒进,有一定的守城经验,最好是能压得住韩志那个容易上头的蠢货。上次出发之前,楚微清花了不少时间和他讨论战术,恨不得找了外置大脑给他安上。
这次既然是再派人,便一定要找个脑子好使的。
“陛下,大理寺少卿求见。”王吉向他禀报。
楚微清挥了挥手,让他把人带进来,希望他能给自己带点好消息。
“微臣见过陛下。”大理寺少卿向楚微清行礼,而后将自己手中的文书递出。“人已经醒了,确定是突然遇袭。他说或许是因为自己身上携带的密报,已经被追杀了一路。”
文书上是那名受伤士兵的证词,还有他藏在发髻之中的另一封密信。
楚微清看完文书,便随手将之递给了方君宜,让他也看看,说说自己的见解。
见解是没有的,但他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携带着城破这种坏消息也会被追杀?”
楚微清笑了笑,指着密信说道:“手脚不干净被我们的人摸到了把柄。”
这封密信并不是谁给楚微清的,而是蛰城中有人递给蛮族的。只是这个密信在送出的过程中,被韩志这边的探子截了回来,现在落到了楚微清的手中。
“你看,”他的语气幽幽,“一模一样的印鉴。”
这枚印鉴对于方君宜来说并不陌生,前段时间翻阅私盐案卷宗时才见过。
原本他们怀疑是不是盐场老板的私人印章,此时在这封密信上再次看见,倒显得此时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单纯。
楚微清沉吟半晌:“走吧,去把那几个武将的家翻一遍,说不定不止那一点。”
方君宜还在看那封密信,他有些犹豫地问:“天关城受到的影响大不大?”
说不大,那定然是假话。但本身蛰城之中还有楚微清派去的人潜伏着,倘若他们真的要联合蛮族来个里应外合攻破天关城,潜伏其中的探子也能及时送回消息,让天关城不至于太过被动。
已经起身叫人准备马车的楚微清又重新坐下,愁眉苦脸地反问:“爱妃,不如你为孤分分忧?”
方君宜抿着嘴唇,表情不是那么的坚定:“青屏山的人确实不参与朝政。至于旁的能人异士,就算是认识,不过也是托师父的福,混了个脸熟罢了。”
楚微清也不过是抱怨两句,并不是真的需要他做些什么。
正当他准备说自己只是说笑,方君宜又道:“倘若您愿意效仿太宗,封个女将军,我倒是有个人选。”
楚微清闻言一愣,他并非没有考虑过此事。但京中贵女也是身在那盘根错节的权贵关系之中无法脱身,即使有能力出众之人,他也得掂量掂量她们身后的家族。
他苦笑道:“那你说说看,孤还能选谁?”
“你后宫之中的戚美人,忠义侯的亲孙女,戚潇竹。”
方君宜将手中的毛笔挂到了笔架上,免得等会忘了,等他再想起来的时候笔头就该歪掉了。他的手按在书案上,似乎因为有些紧张的缘故,指尖用力得有些泛白。
“理由呢?”楚微清神色莫名,让人分辨不出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但方君宜能听见,听见他是真的在疑惑为什么会推荐戚潇竹。这幅阴沉的神色,不过是他装出来,吓唬自己的。
见楚微清不是真的介意自己干涉边疆的大事,他悄悄松了口气。
“理由很简单,戚家的关系比较简单。而且戚广生已经断了瘸了一条腿,李群玉本身便看不起武将,更不会看得起一个瘸了腿不会再参与战事的武将。所以陛下,你不用担心戚家与李群玉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