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微清再次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真的找了个祖宗,明知道他这副模样定是干了些什么坏事,偏生被他和细细这般看着,是一句话都训不出口。
他无奈道:“跑什么,又没说要教训你,只是想问问你什么出来聊了些什么罢了。”
“这样不好吧,我这可是在造反啊,”方君宜摇头,“哪有人主动招供的?”
“你不说?”
方君宜继续摇头,咬死了一句话都不说。
楚微清忽然动了,他钻进车中,靠在方君宜的身边闻了闻:“笋尖炒肉?”
方君宜:“……”狗鼻子!
“你今日出来做什么?”方君宜不欲让他继续问下去,直接转移话题。
楚微清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解释道:“出城看看,过两日上巳节要在城外兮兰河进行袚禊,薛慧不方便出宫,孤便亲自去一趟。”
上巳节的袚禊并不常在城外进行,但这两年安稳许多之后,一些被暂时取消了的活动也重新展开。原是薛慧负责此事,不过她这两天身子不太舒服,便由楚微清替她走了这趟。
往年这一阵子,方君宜也已经回到了青屏,自然是不知道京城还有这么个习俗。
“很多人会去吗?”他问。
楚微清点点头:“很多人,是从前流传下来的习俗,人们认为来到河边用兰草沐浴可以辟邪。虽然在家中也可以,但总是跟大家聚在一起玩水的感觉不太一样。”
方君宜轻而易举便抓到了他这句话当中的重点:“玩水?不是什么祭祀活动吗?”
“从前可能是吧,”楚微清迟疑道,“不过自武宗那会开始便不当祭祀办了,他认为有这闲功夫不如多跑两圈校场。现在的袚禊更多是大家聚在一起玩耍、踏青,总归也是个约心上人出门的理由。”
说着说着,他好像恍然想起了些什么一般,望向方君宜:“那你呢,要不要跟孤一起出去玩?”
方君宜也望着他,还以为他这般认真是要说些什么要紧的事情。没想到,两句话之间竟是被他拐到了出去玩上。
见他不说话,楚微清还以为他这是要拒绝,忙搬出自己那一大堆理由:“你在宫里不闷吗?就当是陪陪孤,孤那天也要去看一看。”
“看一看,做什么要看一看,莫不是你们谁要闹事了?”方君宜一针见血。
楚微清原还觉得自己掩饰得不错,没想到这便被他看穿了。
不过也怪他自己多嘴,真想带他出去玩的话直接走就是,还多此一举讲这两句做什么。
面对方君宜探究的视线,他只能无奈地道:“没人闹事,不过只是警觉一些,省得之后又生出些什么是非,到时候又应对不及。”
马车停在了御书房的门口,他们俩都还未看完今日的公务,所以两人一合计,干脆先去书房,回头得了空再去东宫那边。最近忙得都没什么空教两个小孩,全靠翰林院那边拨人过来临时顶上。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针对楚微清还是怎么的,等方君宜病好了再去御书房是,发现那堆折子比之从前,那是只多不少。若不是他翻过落款的日期,真以为楚微清这些天根本就没有在干活。
方君宜闻言松了口气:“我就说这老东西要动手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还以为他这是不信我。”
楚微清伸手收拾了一下案上乱摆的公文,给方君宜腾出了一点空地看奏折。
“哪能啊,他还指望在你口中得到些什么情报,有什么大动作之前定会来你这确定确定孤的行踪,做到万无一失。”他无所谓道。
他说得潇洒,在方君宜听来却是不太舒服。
到底是哪里让他觉得不舒服了,他倒也没有细想,转而小声说道:“那不是他,便是你咯?”
楚微清不知道他这又是哪里得出的歪道理,只睨了他一眼,也不回答。他招呼侍女进来磨墨,顺便让王吉将今早剩下的冷茶换掉,重新泡了壶新茶过来。
只是这新茶再香也是些茶水,根本糊不住方君宜的嘴:“不说话,我想也是你,上回秋猎也是你干的,对不对?”
他默了半晌,喊道:“去,让御膳房做点杏仁糊什么的,把他嘴给我糊上。”
方君宜低头偷笑,在书案之后坐下,摊开了奏折准备批阅。
但碍于楚微清一直抱着手站在他的身边,一副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的样子,惹得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我做什么,你做都做了,还兴人说两句?”他笑道。
楚微清摇头:“孤只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毕竟秋猎那会混乱地,连他自己的人都差点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方君宜看起来,却是比很多人都更加清楚一般,一口咬定这事定是他自己做的。
方君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很简单,因为你一点都不慌,也没有因此恼怒的样子。”
他思考时有个坏习惯,那边是喜欢将笔尾抵在唇边,想不通的时候便会下意识咬两下笔尾。现在便是如此,他虽是说得自信,其实也有他自己觉得说不通的地方。
楚微清拽了一下他的手,让他别把朱笔给啃了。
别的也就罢了,这朱砂有毒不说,真让他不小心溅衣服上,岂不是跟什么惨案现场似得?到时候就不是外头传言他俩吵架这么简单了,说不定还会说是他把方君宜气吐血了。
方君宜松了手,随他将自己手上的朱笔收走。
“你对那支冷箭变现的十分意外,定是因为那不在你的安排之中。不过你原就是想借题发挥,没想到真的有人送上门来,对吧?我猜那次你似乎也没有抓到些什么有用的把柄在手,不然你定会借机将人拿下关起来,然后屈打成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