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的木匠活儿是一般人干不了,所以能赚到别人家赚不到的银子;爹娘做豆腐的活儿是一般人受不了,所以能糊口。
可有谁知道自家天天做豆腐,却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吃豆腐呢,因为只有做豆腐的人才知道做豆腐的苦,哪里舍得吃呀。
恨不能一块儿豆腐渣渣都能换成铜钱。
后来三郎又凭一幅书画赚到一千多两银钱,现如今竟然还做梦一般得做上了官,这一切的一切让秀娘琢磨出一个理儿来——
这人能赚多少银钱,日子过得好不好,跟吃苦耐劳其实关系不很大的,重要的是你有什么,你若只有一口石磨,从早拉到晚,从生拉到死,能留给后代子孙的也还是那口石磨而已。
现如今爹娘在寸土寸金的洛京城里有了自己的一间铺子,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躺在家里收租子,日子都要胜过从前百倍。
一家人吃过早饭,等着家里的马车送睿哥儿上学回来,一家三口上了车。
既是买了马车,宋三郎顺便也给雇了车夫,大哥二哥那等要面子的人,叫他们驾车不现实,再者家里的女眷要出门就更不会驾车,如此,置办马车还有何意义。
秀娘听说一个月要给那车夫二两银子,原想着要自家弟弟来做,这活儿可比磨豆腐轻松多了,后来想想,又作罢。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弟弟在家里做车夫,辰哥儿小孩子会怎么想自己的亲舅舅?三郎又会如何看待自己的娘家人?宋家人又会如何想,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娘家就是低人一等?
娘家人都被人看低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宋景辰坐在自家宽敞的大马车上,可高兴,一会儿躺在娘的腿上,一会儿躺在爹的腿上,又要他爹郎剥松子喂给他吃,老享受了。
秀娘边给儿子扇着风边对宋三郎道:“天儿太热了,待会儿路过西榆街,不若给爹娘买个西瓜。”
“买!”不等宋三郎开口,小孩儿先豪气地应了。
“还要买葡萄,还要买大桃子,还要买大甜梨。”小孩儿掰着小手道:“舅舅爱吃甜糕,外婆爱吃酥饼,外公好喝酒,都买。”
说完小孩儿又补充一句:“我有钱!”
秀娘被儿子的豪横劲儿笑到了,逗他,“哦?你有钱,你那来的钱呀?”
宋景辰理直气壮:“娘亲,辰哥儿自己赚的,我今天给爹摘瓜了,我还洗瓜,我还洗得很干净,爹给我的工钱,一千文!”
宋三郎:“……”
亏,这小子是绝对不可能吃的。
拐弯抹角他都得把吃过的亏找补回来。
秀娘忍不住笑出了声,搂过儿子重重地亲了一口,没有比自家小子更灵透的娃娃了,反正她没见过,小娃过了三岁以后,这小脑瓜可太会了,谁还敢说我们憨,我们机灵着呢。
宋景辰见她娘亲了他,指着自己的小脸蛋儿,臭屁地朝宋三郎道:“爹,你亲这边吧。”
宋三郎敷衍地在他小脸蛋儿上挨了一下。
宋景辰不干:“要大点儿声,就像娘亲一样。”
宋三郎只好又大声的亲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