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怀疑,这两人的关系未必就是律师和助理那么简单。如果有男女情感关系影响,这小子摆不正自己位置就很正常。
为了家贤……
何伟伦强行压住怒气。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杜志辉杀人都是事实。最乐观的结果也是打误杀。如果秦太太拒绝交易的话,哪怕最后真被你们打成误杀,我们也会上诉。为了表现态度,起到警示作用,律政司不可能轻易放弃一宗杀警案。官司打来打去,肯定会牵扯秦太太大量精力。让他认罪,不算损害当事人利益,对各方来说都是最优解。何况陪审团怎么想,谁也没办法预料。万一出现意外,那个结果谁都不想看到。当事人不懂,我们做律师的应该帮他们想清楚,这样才叫对当事人负责。”
陈彦祖忽然抬头。
迎着何伟伦的眼神,一口一口用力咀嚼,把最后的食物吃光,才缓缓开口。
“我最讨厌有人把我们当傻瓜,就算是打政府工的,一样没这个权力。何先生知不知道,今天来的证人里面,有一位是杜志辉的女朋友,肚子里还怀着杜志辉的孩子,用不了多久孩子就会出生。”
何伟伦神色不快。
刚才插话已经是无礼,这时候的表现就更是可以用冒犯来形容。
不过看严少筠的神态,并不觉得助理做错。
一丘之貉!
强压火气,依旧展现绅士风度:“对不起,我不是很明白,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任何一个母亲,都不希望孩子有一个杀人犯父亲。如果杜志辉认罪的话,杀警的罪名就会跟他一辈子。外面的人会说,杜展鲲杀警,杜志辉也杀警,这是意外还是遗传?那他的孩子又会怎么样?我认为让一个新生儿承受这种舆论压力,是不公平的。”
“可他杀警是事实!”
“何先生也是做这行的,应该知道规矩。只要没下判决,嫌疑人就是无辜的。现阶段没人可以说什么是事实。何况同样是误杀,量刑也差很多。可能判无期,也可能只判几年。量刑的区别,就在于案情细节。大家都是大状,沟通和交涉都没问题,但试图用语言陷阱诱导别人上当,就未免缺乏诚意。我们头脑很清醒,不会被这种低级骗术愚弄。”
何伟伦不再理会陈彦祖,而是看向严少筠:“秦太太,我想听你的想法。”
“我和阿祖看法一样。”
严少筠微微一笑:“我明白何先生是一片好意,不过我作为杜志辉的代表律师,肯定要维护当事人的利益。我想,谋杀还是误杀,交给陪审团决定比较好。”
何伟伦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祝你好运。还有,千万保重身体,不要再晕倒。”
看着何伟伦离开餐厅,严少筠才小声说道:“这个何伟伦态度倒是很客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是不是我太敏感了?”
“你不是太敏感,是太不敏感。”陈彦祖拿起餐巾纸擦嘴。
“他这种呢,叫做口蜜腹剑。看上去好像帮我们,还不是想让我们认输?拿这么差的条件谈交易,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再就是觉得我们脑筋差,猜不出他的用意。”
港岛法律体系允许控辩双方在自愿的前提下达成交易,目的是节约时间和公帑。
何象飞当年也没少用庭外交易实现目的,也知道很多官司庭外和解才是最优解。但所有的和解,都建立在互利互惠或者说彼此可以接受的前提下。
何伟伦所开出的条件,的确有点欺负人。
严少筠看陈彦祖的脸色,忍不住又笑出声。
“他欺负的是我不是你,看你脸色,好像他是看不起你一样。”
“看不起你和看不起我有什么分别?”
陈彦祖回答的无比自然。
严少筠羞涩地低下头,眼睛紧盯着餐盘里的食物不放。皮鞋尖踩着地面,鞋子不安分地左右扭动。
看她的样子,陈彦祖也觉得好笑。
虽然三十出头,但是没经历过生活磨练。从小娇生惯养,如同温室娇花。
哪怕此番遭遇巨变,心性依旧和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没什么分别。
也难怪那么多人想要欺负她。
长得这么漂亮,心思又单纯,背后没有靠山支持,不欺负她才怪。
现在有我,一切就不同。
要欺负也只有我欺负,轮不到其他人。
把手里的咖啡放到严少筠手边,“我去买几瓶饮料,为下午的官司做准备。这场官司我们赢定了,不过还是那句话,身体为重。你如果觉得不舒服第一时间给我信号,宁可放弃节奏,也要申请休庭。”
严少筠很自然地接过咖啡喝下去,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妥。
直到两人拿着饮料往回走的时候,严少筠的脸依旧红红的。
快回到休息室的时候,严少筠才问道:“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除了晕倒以外,简直无懈可击。我猜对方律师一定跑去找他师父询问策略,随他问谁都好,我们做好自己的就够了。只要抓住他的破绽不放,找谁帮忙都没戏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