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城那些百姓,他可以说不是自己的过错,但是秦槐若是出了事,江云霄是无法说服自己撇清责任,他肯定会良心难安,生出心魔。
驴子走了半天,秦槐步伐越来越慢,终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秦槐这是放弃了?还是出事了?江云霄心下嘀咕,情绪有些微妙。也才一个时辰,秦槐应该是放弃了。
出门的时候是上午,现在快接近晌午,太阳有些毒辣,他干脆停下来,把驴子绑在树下吃草,自己拿了食水过来,补充一点体力,
远处的小黑点逐渐变大,然后慢慢就有了人的轮廓,江云霄视力绝佳,自然看清了秦槐的模样。
看到对方的时候,江云霄心中的情绪十分复杂,秦槐竟然跟着追来了,他没有放弃,也没倒下。
秦槐显然也看到了在树下歇着的江云霄,他加快脚步飞奔过来,一边还喊江云霄的名字:“江云霄!”
跑过来的时候,秦槐不小心绊到了路上的石子,眼见着要狠狠的摔一跤,本来坐在树下慢吞吞吃饼子的江云霄把手里的饼子都扔在一遍,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在前者倒下去之前,稳稳的扶住了他。
秦槐就势倒在了江云霄身上,那张苍白的脸因为激烈的跑动染上红晕,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看到你不见了,就一直走一直走,还好,看到了你在树下等我。太好了,我知道你不会就这么抛下我的。”
江云霄本来想说自己并不是特意停下来等他的,但是看着秦槐的眼睛,他愣是一句难听话都说不出来了。
尽管只有短短的相处,他也看出来了,秦槐的性子是极倔的。
这路并不好走,他拖着如此羸弱的身体,却还是硬生生的跟了这么久。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在江云霄心里,秦槐的心性都已经过关了。
他情绪特别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打了一堆腹稿,结果话到嘴边,只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看着驴子在吃他之前掉了的那块饼子,江云霄想起什么,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水馕:“喝水。”
自己走路的时候,秦槐就跟着上来,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买什么食水,江云霄看他身无长物,就知道秦槐中途应该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其实男人最了解男人,秦槐虽是男子,却本能知道怎么做才会让男人心软。
他气若游丝道:“江弟,我好累,浑身使不上力气。”
江云霄默不作声旋开水囊的盖,凑到他唇边喂他喝。
秦槐不喝水其实也没事,真正能让他不舒服的东西,不是缺少食水,而是头顶的阳光。
他虽然不畏惧阳光,可是晒久了也会不舒服。现在江云霄带他到树荫下歇着,方才搂抱的时候,他又趁机吸了两小口阳气,被太阳晒的那点微妙的不适瞬间就消散干净。
尽管没什么大不了的,秦槐还是就着江云霄那只漂亮修长的手喝下了茶水:“今天的茶水好甜啊。”
江云霄这样喂他喝的水,比昨天他自己捧着喝感觉要清甜许多,仿佛里面加了蜜一般。
江云霄疑惑的看了眼水囊,确定里面装的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凉白开。
他望了眼天空毒辣的太阳,倒也没多想,只觉得是秦槐渴得太厉害,那就先歇一歇,歇好了再上路。
等休息的差不多了,秦槐眼巴巴的看着江云霄,再一次问了一遍:“江弟,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寻仙缘吗?”
这一次的江云霄,到底还是心软了,他默默的收起水囊,憋了半天,终于在小书生期待的目光下吐出了一个字:“嗯。”
不管对方是不是大骗子,是不是想要谋取自己的财产,这是自己做的决定,江云霄不后悔。
“江弟,你真好!”
秦槐一下子就抱住了江云霄,一边开心的晃他胳膊,笑颜如花:“我就知道你不忍心抛下我。”
江云霄的脸颊发烫,耳根泛红:“好了,说话就好好说,不要总是这样搂搂抱抱的。”
一个成年男人,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真腻歪。
嘴上这么说,江云霄却没有用力甩掉秦槐的胳膊。
正是因为他这样行动上的不坚定,所以秦槐不痛不痒,下一次还敢这么干。
因着秦槐的倔强,江云霄到底没有再忍心把人甩下,就这么默认了对方的同行。
接下来他也不用担心秦槐体力不支,反正他轻得很,驴也很健硕,不想走路的时候,就让驴子驮着秦槐一道走。
不过总用自己的东西也不合适,江云霄到离开锦城后遇到的第一个镇子,给他置办了新的水囊和几身衣物。
还别说,秦槐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也不是江云霄想的那么没用。秦槐还挺会讲价的,买了一大堆东西,还剩了不少银子。
“江弟,这些碎银子都给你保管。”秦槐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对等,他几乎是纯然索取的那一个。
不过秦槐态度很好,不是那种厚脸皮的人,该干的琐事还是会干,比如说给驴子喂食,打理它的毛发,江云霄也没计较那么多。
毕竟秦槐是真的吃的很少,对环境也不挑,江云霄本身自己也要住宿,每次也就多加张床的事情,添了一个人,也没多花多少钱。
反而路上有个人一起走,相互有个照应,累的时候可以轮流眯一会儿,也不用担心自己去打个盹、解个手,行李就丢了。
江云霄大度不计较,但是秦槐自己心里有一杆称。尽管他并不需要吃那些食水,可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异常,多多少少还是要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