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刘平走远,景蓁连忙拽着陆济偷偷跟上,一路尾随,竟是来到荣国公府的一处角门。
景蓁、陆济隐在附近一拐角处,悄咪咪探出脑袋,景蓁猜测:“他这是来寻表妹?”
陆济:“八成是了。”
果然,不多会儿,角门“吱呀”一声打开,春儿准备出门买些胭脂水粉,袅袅婷婷从里面出来。
刘平看到来人,大喜,忙不迭迎上去:“表妹!我终于见到你了表妹!”
“表哥?”春儿待看清眼前之人,也是激动万分:“表哥,真的是你!”
再次重逢,刘平说着就要来拉春儿的手,春儿却是下意识躲开,左右瞧瞧,见此处并无旁人,春儿脸上这才重新换上笑脸,随言此处说话不方便,拉着刘平避开门口,走到旁边。
之后,春儿、刘平所站的地方,离景蓁、陆济俩人反而更近一些,说话声也听得更清楚。
刘平一把将春儿抱入怀中:“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日日来这里守着,今儿可算是让我见着你了表妹!”
春儿明显也是喜出望外:“表哥你日日来这里?”
刘平:“嗯,自从我打听到表妹你的下落,一有时间我就守在这里,这都有小半年了~”
“呜呜呜……表哥我苦啊!”春儿一下子眼圈就红了。
刘平慌忙哄道:“表妹别哭,表哥来了,现在你有我了,你再耐烦些日子,等我攒够了钱,就想法子赎你出来,若是萧二小娘子不放人,我狠狠求她一求,表妹再在一旁帮着陈情。”
“到时候表妹出来,咱们就做一对平常夫妻,我一会叫表妹终身有靠……”
刘平先前在外头打听到,是萧月容求了萧太后,将自己表妹救下,做了身边女史,就只以为表妹一直在萧月容身边伺候。
春儿闻言,却登时急了:“不可!”
刘平一愣:“为何?”
春儿心思电转,斟酌措辞道:“表哥你想得太简单了,我被家族所累乃犯官之女,本来要充入乐籍的,是萧月容求了大娘娘出面,才将我救出来,留在身边做女史,我根本不同于普通的那些家生子和外头买来的,荣国公府再不会轻易放我出来。”
“说不得,表哥你冒然求上门去,怕是根本就见不到萧月容的面儿,若是再惹恼了荣国公府,我俩别想有好果子吃……”
而暗处,景蓁、陆济面面相觑,事情也没春儿说的那么复杂、骇人吧?
“怎么会这样?”刘平简直如遭雷击。
“表哥,此事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接着春儿又转移话题,随口问起分开后刘平的境遇。
然后,景蓁、陆济便听刘平说起事情始末。
原来,当初刘平送去官府后,很快判决下来,剥夺秀才功名,待秋后问斩。
刘平原本就被打断了手脚,身上没有一块好皮,在牢狱里又是一番“好生伺候”,再加上被判了死刑,狱卒才不会浪费那个钱,给他问医请药。
结果就是没几日,刘平人就已经奄奄一息,眼看着活不成了,狱卒嫌他再半夜死在牢里晦气,就直接将人扔到了乱葬岗。
不想,刘平硬是撑着没咽气,黎明时分被路过的一个赤脚郎中救了回去,不想这赤脚郎中医术不凡,不仅保下刘平性命,还为他重新接骨,治好了手脚。
刘平感恩戴德,见那赤脚郎中医术高超,却家徒四壁孤身一人,随问其缘故。
一问之下却是得知,那赤脚郎中姓陈,原是在城里开医馆的,多年行医也累下不少的家产,陈郎中夫妻二人膝下育有一子,生得英俊非常,一家三口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直到有一天,顺安侯府的薛衙内薛彪看上了陈小郎君,陈小郎君不肯就范,薛彪便找人设局使其欠下巨债。
陈郎中卖了医馆,外加一辈子的积蓄,都未能还上欠债,然后,陈小郎君被那薛彪强掳了去。
然陈小郎君到底是个正常男子,如何受得了薛彪那厮的侮辱,于是便在薛彪想再一次用强时,奋起反抗,伤了薛彪。
顺安侯府当即将人卖进了楚馆。
陈郎中求告无门,而其老妻经受不住打击,一命呜呼,好在苍天有眼,顺安侯府很快被抄家,也算是大仇得报。
后来,陈郎中就做了赤脚郎中,勉强糊口,然而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却是落得个妻亡子散。
刘平以前也知道顺安侯府多有不妥,但他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然而这回受害者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刘平终于有些感同身受了。
接着,刘平悄悄寻回了自己之前的积蓄,将陈郎中的儿子陈小郎君赎了出来,让其父子团聚,又给他们一些钱财,让他们做营生,不过终于没有透露自己和顺安侯府的关系。
之后,刘平便偷摸离开泽州,来上京寻表妹,不想半道儿竟是碰上一窝水匪,将刘平的身上的钱财搜刮一空不说,还将其卖进一黑矿场。
刘平在里面的日子那叫一个猪狗不如,就这样坚持了几个月,忽然有一天遇上矿场塌方,死伤好多人,刘平这才趁机逃了出来。
然而没有银钱盘缠,只能一路乞讨,待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东京时,刘平已经彻底沦为一个乞丐。
天寒地冻的他无处可去,只能跟一帮子乞丐挤在破庙里,破庙漏风渗雪又缺衣少吃,最冷的那段日子,刘平几度冻饿而死。
就在这时景蓁犹如神女临凡,又是给他们修缮破庙遮风避雪,又是送来棉衣吃食,靠着这些刘平才活了下来,才有了今日。
景蓁、陆济听罢,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就是:这命是真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