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喻无动于衷,伸手戳陶琢额头想把他戳远,陶琢躲开,抓着被子滚到对方地界,在严喻的枕头上打滚。
严喻面无表情,揪住某人脑后那撮头发,往后轻轻拽,陶琢不服气,又伸手想来挠严喻的痒痒肉。
可惜被严喻察觉,果断躲开,同时反客为主,抓住陶琢的手扣在床上使他动弹不得。陶琢挣扎无果,连连求饶。
闹来闹去大半个小时,床被两人滚得吱呀吱呀响。
月上中天,陶琢终于困了,打了个哈欠说:“记住我说的话了吗?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记得喊我,不要一个人傻站在那里,血流光了也不知道。”
严喻静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等到这个回答的陶琢立时头一歪,蜷缩在严喻手边睡死过去。
严喻伸手给他盖好被子,垂眼静静看着陶琢。
忽然想:小狗。
是的……一只不知险恶,露着肚皮,明知道拿绳索的人已经蹲下来,掀起他的耳朵和他说“你再不跑我就要把你抓走了”,也依旧打着哈欠赖在人身边的小狗。
严喻忽然意识到,也许他对陶琢的所有,不是冲动,也不是欲望,而是一种他依旧没有勇气揭开幕布的东西。
是被困在井底的人蓦然看见一根垂下的绳子,绳子的主人说你快抓住。
可以抓住吗?严喻不知道答案。
但在黑暗中,在远方的群山之间,一只萤火虫亮起了灯。
严喻给陶琢盖好被子,轻轻撩开他额间的发,笑了笑,朝陶琢的方向微微一动,和他额头贴着额头相伴而眠。
夜虫鸣星
一早,严喻陪胡斌出门办事,乔原棋则奉命前来照顾病号。
他在家里上上下下转了一圈,最后从小仓库里拉出个什么东西。
陶琢在扑面而来的漫天灰尘中咳得撕心裂肺,定睛一看,是一只废弃小冰柜。
乔原棋的物理脑袋立刻灯火通明,找来螺丝刀拆下背板,开始研究内置电路。
他蹲在那角落使劲捣鼓俩小时,终于把插头一插,小冰柜“嗡”地工作起来。
陶琢震惊:“还真让你修好了?”
“什么都是好的,就是线路老化了而已,”乔原棋说,“让我看看……”
摸出一把卷尺:“50厘米,70厘米,嗯还有长度……假设全摆可乐,我算算,最顶上一层得平着放……”
镇上的小卖部货物种类稀少,储备不足,每年十月学生们的到来都会使之供不应求。机灵的会蹲在一旁等老板开门,第一时间冲进去买冰柜里的冷饮,更有甚者趁机加价15倍进行倒卖,大赚一笔,乔原棋显然盯上了这个生意。
乔原棋说:“我不多赚,每罐可乐就赚一块钱,这一冰柜大概能装150罐,假设每瓶可乐从常温速冻到10度以下需要的时间是……”
“……”陶琢被他念叨得忍无可忍,递过去200块:“行了……别研究你那可乐发家致富法了,你能不能帮我研究一下,这镇上有蛋糕卖吗?”
“得嘞!”乔原棋见钱眼开,接过两张毛爷爷就准备去镇上打探敌情。
然而蹲在一旁穿鞋时又想起来:“等等,你买蛋糕干嘛?你不会还是想给喻哥过生日吧?”
“嗯,”陶琢点头,“我觉得……我……总之……嗯,还是想。”
昨晚严喻突如其来的发病很是奇怪,陶琢后来认真思索,觉得把所有事情串起来,一切都和那个时间点有关,严喻的生日。
陶琢就生日会一事询问单宇,单宇说他觉得严喻并不是排斥过生日,恰恰相反,那是一个他又期待又畏惧,所以最后只能选择逃避的时间点。
单宇还记得去年生日会那天,他曾给严喻带了一小块蛋糕回宿舍,本以为严喻不会要,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却看见严喻一个人站在阳台吃蛋糕。
正是因为这块蛋糕,单宇开始和严喻真正成为朋友。
所以,也许严喻内心深处,仍然渴望着能在这样一个意义重大的日子得到爱。
“万一弄巧成拙,他不高兴了呢?”乔原棋担忧。
“不会的,”陶琢说,“相信我……相信我的直觉。”
乔原棋去了,半小时后来回报:“问了,没有蛋糕店,只有卖面包的,还是那种老式手工面包。”
陶琢点点头,有些遗憾,却不想放弃,思考片刻又揪着乔原棋问:“那原料总有吧?鸡蛋,低筋面粉,牛奶……我记得谭棠她们那户家里还有烤箱。你的冰柜也给我征用一下!”
于是躺在床上和苏越廷一起征战峡谷的单宇忽然发现,包括自己在内的一群人,都被陶琢拉进了一个临时小群,只有当事人严喻被排除在外。
下午,严喻和胡斌一起回到镇上,走进家门,意外发现陶琢不在。
严喻皱眉,掏出手机给陶琢打电话,陶琢没有接,于是严喻又打了第二个,第三个……
陶琢始终不接的时候,严喻感到那股焦躁又一次席卷了他,淹没了他,伴随着时有时无的耳鸣声。
他得在陶琢的手机里装个定位,严喻忽然想。
严喻难得打开微信群,问谁看见陶琢了。没人回复,又去私聊单宇。单宇看见严大神跳出来的私聊提醒泪流满面,很想当场认罪,但畏于身旁主犯龇牙咧嘴的威胁,只能颤颤巍巍打字说不知道。
夕阳西下,严喻不想等了,决定出门去找,陶琢的电话却在这时打进来。
严喻接通电话,一言不发,冷意却顺着信号传递给了那头的人。
陶琢顿时不敢吭声,电话里寂静了大约一分钟,最后严喻冷冷道:“陶琢,你讨打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