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晞端着这碗面上楼,热腾腾的温度从手心烫到心里。
……
关晞单手掏出钥匙,拧开门。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她看到家里完全变了样子,仿佛罩在头上、充斥着农药味的塑料袋从未被她撕开过。
家里一团糟。
架子上摆着几个灰色麻布面的收纳盒,格格不入。
关晞面无表情地蹲下,翻转盒子,把所有的衣服都倾倒在沙发上,一件件挂回衣柜中。
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的桌子上。那里放着陈家娴塞给她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没能被母亲丢弃的指甲油。
关晞把手里的衣服重重掷在沙发上。
她伸手捂住脸。
窗外被闪电照亮。随着一声惊雷,大雨瓢泼而下,敲在窗子上密密作响。
台风来了。
……
面筋一样的粗而白的雨水直直地砸在地上,骑楼下的水很快就蓄到脚踝一样高。雨夜中,江伯急急忙忙用雨披盖住车子,低头推着往家里跑。
伴随着闪电,又是一声巨雷。风好像有了实体,抽得路边榕树摇摇摆摆,几根树杈擦着江伯的后背跌在水中,激得他满头满脸都是冰凉的雨水。
慌乱之中,变故陡生。
江伯一声痛呼,摔倒在水中。手推车打了个转翻倒在地,平底煎锅被雨水砸得铛铛响。
……
郁贲把桌面敲得当当响:“老总裁点了项目名说要来考察,这个节骨眼,你跟我说原住民授权谈不下来?”
拆迁主管周烨噤声。
窗外雷声隐隐地响,郁贲又问:“原住民哪来的这么大敌意?”
周烨硬着头皮说:“现在住在长乐坊的,都是些顽固的老人家,油盐不进。”
这样说当然有美化的成分。事实上,周烨去和原住民谈外立面翻新的时候,本以为是件很简单的事,谁料,却被指着鼻子骂奸商瞧不起人。
金阿婆是老派西关小姐,读过洋学堂,普通话说得没有口音,讲话慢条斯理:“如果你强制要求我们接受这样的翻新方案,那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你们太傲慢了。我们现在过得挺好,不需要翻新。”
听听,听听,这个文雅的措辞——
傲慢。
怎么就傲慢了?
哪里傲慢了?
免费帮他们翻新住宅,这种好事,怎么就变成奸商瞧不起人?
周烨想不通。
郁贲沉声问:“你的方案是什么。”
周烨叫冤:“就是帮他们把外立面修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我还能说什么?是这帮老家伙顽固吧!”
郁贲冷静地说:“你指责他们有什么用?老总裁要来视察,我们必须想办法解决。我给你两天时间,后天下午6点之前,你必须问清楚原因,向我汇报。他们觉得你哪里傲慢,你就改。”
周烨移开眼神。
让他去做孙子?
周烨憋闷。
郁贲看着他的脸色,知道他心高气傲,低不下头。他指了条路:“你,带着翻新方案,找关晞问问。”
周烨愕然。
业务上的事,找公关?
这是郁贲能说出来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