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祈安站在门口往里观瞧,没有进去,因为这里面实在是没什么落脚的地方。
苟向西倒是浑然不在意,快步进了簿书库后,取了几本簿子翻了翻,随后挑拣出几本来,出来交给赵祈安:“恩主,你看看这些。”
赵祈安接过来,翻看了几页之后。
这几册簿子都是记载着内帑拨给宗正寺的皇庄、皇田的每年收成,以及各个皇室宗亲每月在宗正寺内领取的月俸。
不得不说,其实天武皇拨给宗正寺的皇庄、皇田、食户并不算少,若是能够均摊到每个皇室宗亲头上,至少能够让每个皇室宗亲过得比普通人要体面许多。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别的不说,当今陛下的几位皇子,每月的月俸也是从宗正寺拨出去的,这就占去了大头。
尽管如此,想要维持皇子体面,光是宗正寺每月这点钱,远远不够。
大皇子常年在外出征,倒是好说。
二皇子也好说,他母族强势,用度所需大多来自吴家,而吴家这样的千年门阀也养得起一位皇子,也愿意投资一位极有可能当上皇帝的皇子。
四皇子日子过得紧巴了些,还得靠亲妹妹的嫁妆过活,时不时还需要赵祈安这妹夫接济一二,肉眼可见的穷酸。
唯独三皇子,他的母族虽也强势,但强在军中有权,要说多有钱,倒也未必。
但赵祈安不曾见三皇子缺过钱。
不过他大致猜得出,为三皇子提供资金的,不是他的母族,而是他妻子背后的家族——高家。
也就是赵观象目前在查的那个高家。
但高家并非吴家那样的千年门阀,也非赵家这般富有四海的新晋豪门,而是西漠军伍出身的新贵,哪来的那么多钱?
靠着打劫西域的那些胡商么?
高家是如何起家的事,在京都城里并不算多大的秘密。
真正的权贵看不大上这样的新贵,哪怕同为新贵的赵家也看不上兵匪出身的高家。
书页在赵祈安手中“哗哗”翻过,他的眼睛也一一扫过每一页纸上的每一个字,几个呼吸间便翻完了一本,随后取下一本来看。
度之快,很难让人相信他竟是一字不落的记住了。
很快,最后一本簿子翻阅完了之后,书页被“啪”得一声合上。
赵祈安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睁开眼时倾吐出一口气:“果然如我所料,高家动了皇田。”
之所以会注意到高家,是因为当初玉真公主出嫁时,陛下赏赐给她作为陪嫁的那些皇田。
玉真名下的皇田,与陛下拨给宗正寺的皇田,都在东郊。
而这些年来,赵祈安虽不管玉真名下那些皇田的事,但那些皇田每年送进公主府多少钱,送进福延宫又是多少钱,枭卫们早就查得一清二楚。
也正因此,他才察觉到有人在动玉真名下的皇田,派人粗略一查,便注意到了“高家”。
如今看过了宗正寺的账目之后,赵祈安这才觉,高家主要目标,是宗正寺的这些皇田皇庄。
玉真的那一部分,算是捎带了一把手?
苟向西钦佩道:“恩主果然慧眼如炬。”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来,摊开后是一份京郊皇田的地图。
这地图十分详尽,但上面的墨迹显然是新痕,最边上的墨迹甚至还有些湿润。
苟向西说道:“小的凭借这账目所记,绘了一份地图,还请恩主过目。”
赵祈安凑上前去,仔细看着这地图。
这地图画的是京都城东郊,那地方地势平坦,河水充足,有着大片大片肥沃的土地,皆是皇庄皇田所在。
玉真被赏赐的皇田也在这地图上。
他注意到地图上许多田地都被苟向西画了个红圈,问道:“这些地,现在归高家?”
苟向西笑了笑道:“高家不要命了,才敢拿皇田。这些地明面上分散在各个皇室宗亲手中,但实际上的掌控人乃三皇子,而高家则是在为三皇子打理这些皇田。”
他惭愧道:“至于这些皇室宗亲为何心甘情愿把封赏得来的田地让给三皇子……这事还需要点时间,或许得派人去打探几户人家才能得到准确的消息。”
“嗯。”
赵祈安点点头,倒是没有怪罪。
毕竟仅仅半日功夫,能够理出些头绪来,便已算是不错的收获了。
……
皇宫城内。
自打天武皇从“仙山”下来,住回皇宫城后,这御膳房是忙活开了,一日十二个时辰那灶上的火都不曾停歇。
那负责端菜的宫婢、太监更是一拨换了又一拨的来,白日要吃、夜里也要吃。
宫里人都犯了嘀咕,这当今陛下莫不是饕餮转世?怎这般能吃?
而也就在赵祈安去宗正寺当值的这一日,五侯千岁来养心殿见了天武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