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这里又安抚了凤姐一番,方才起身:“我今夜要跟冯紫英商量事情,只怕有得闹,晚上就在书斋歇息,免得半夜三更惊扰你。”
凤姐忙道:“我等二爷。”
贾琏摆手:“你有身孕,且别熬夜!”
凤姐这才罢了,牵着贾琏的衣袖送至门扉,这才回转,坐着沉思,一时笑一时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平儿梨水熬好了,她才惊觉,这时再看平儿竟没了醋意,心下决定,若是贾琏偷摸就随他去,眼不见为净,反正她是不会主动把丈夫送出去!
一时想到贾琏要跟别的女儿成双成对,就如方才那般殷勤小意,凤姐就恨得直锉牙:贱人怎么那么多!
平儿不知端倪,瞧着凤姐笑一会恨一会,很是无奈,这二奶奶自从怀孕,整个变了个人。
平儿觉得自己几乎摸不准奶奶的脉搏了,且小心伺候吧,二奶奶这心病,只怕要等着养下哥儿才能好了。
且说贾琏出了荣宁街,打马直奔状元楼,因街上人来人往,骑马倒比走路还慢些。所辛京都道路四通八达,没扎鳌山的街面人流稀疏。
贾琏干脆绕着冷街走,如此倒很凑效,半个时辰就赶到了状元楼,贾蓉几个已经喝得面红耳赤。
贾蓉这时已经喝高了,还要拉着柳湘莲拼酒:“我没醉,不许说我醉了,谁再说我醉了,我就跟谁绝交,喝!”
贾琏知道这个家伙又醉了,贾琏抓住贾蓉的手臂,暗暗运气,将他体内的酒气化解大半:“歇歇吧,你喝醉了!”
贾蓉真的清醒了,瞧见贾琏忙见礼:“二叔来了,您可来了。再不来啊,我可顶不住了。”
贾琏暗笑,你以为你顶住了?
柳湘莲冲着贾琏只作揖:“二哥你可来了,这小蓉大爷喝醉了可是真麻烦啊。”
卫若兰盯着贾蓉看来看去:“奇了怪了,怎么你二叔一来,你倒不醉了,莫不是方才是装的呢?”
贾蓉自己也不知道怎回事,心里却知道,大约跟二叔修炼的武功有关吧,上一次贾琏替他通经络他有经验,方才的感觉跟上一次一模一样,一股气流浑身走一圈,十分舒坦十分爽快。
不过,二叔吩咐了,这是叔侄们保命的手段说不得,因此一笑:“我也不知怎的了,一见我二叔我就一个激灵,完了我就清醒了。”
冯紫英闻听哈哈大笑:“这个我有经验,我小时候和我哥哥偷我爹的酒喝,被我爹发现了,那可是他从四川托人弄回来的,说是藏了四十年的剑南春,结果被我与兄长偷喝了一半,我哥哥最可笑,瞧见我爹来了竟然不怕,拉着我爹爹叫兄弟,我爹顿时发了彪,咆哮大怒,吩咐人搬凳子、请家法要打板子。”
“我本来晕乎乎的,吃这惊吓,竟然立马脑袋清醒了,我哧溜一下就跑我奶奶院子里去了,我兄长没我酒量好,喝得又比我多,完全糊涂了,不知道屁股要开花,还把我爹当成我,拉着他在那儿‘哥俩好啊,喝一口啊’,瞎咋呼,等我搬了祖母过来救驾,他已经屁股开花了。”
贾琏几个哈哈大笑,冯紫英的哥哥叫冯紫华,如今在西山锐建营做副参将。
贾蓉捶桌嚷嚷:“改日我做东宴请冯大哥,这是我的老前辈啊!”
冯紫英忙摆手:“这话可说不得,自从那一回我兄长被打,再也不喝酒了,我爹的军队除了节庆,平日一概禁酒,我爹说了,军中情况瞬息万变,一旦酒醉,遇到敌袭,你就死路一条,故而,我兄长自从入了军营,等闲不沾酒。”
贾蓉脑袋一缩:“这个规矩可要记下了,没得犯规矩。”
冯紫英一笑:“这倒不怕,我爹从来不会不教而诛,当然,除了我们兄弟!”
大家又是大笑揭过这篇不提。
冯紫英这时压低声音:“我打听出了,石克朗联络了吴贵妃的兄弟,他可是一等侍卫,如今跟着领班侍卫杨统领手下做司钥长,贵亲王大人虽是领侍卫内大臣,可是他手下有八位统领,并非人人服他,据闻这位吴贵妃的兄弟投靠的这位统领,就是吴家的表亲,他早就想再进一步,三皇子就是这位吴贵妃所出,这位杨统领的呼声很高,若非皇帝忌讳三皇子坐大,这个领侍卫内大臣估计轮不到贵岳父。”
或许是王子腾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或许是想看看贾琏怎么扑腾,故而,并未将自己与八位领班侍卫的关系详述清楚,冯紫英只是说了其中一位的情况,贾琏却可以想象到,这八位领班侍卫说不得都想再进一步。
正如贾琏自己,他可不想一辈只做个侍卫。
不过,任他们计谋百出,贾琏确是不怕,他所担心就是贾蓉年轻,怕他被人所趁。好在王子腾斡旋照应,贾琏跟贾蓉分在一班轮值。
如今新年过去,内廷已经恢复到六班轮值,贾琏贾蓉依然在乾清宫当差,时间是两个时辰,午时到未时,想来众目睽睽之下,石克朗想下手也没有机会。
孰料,人算不如天算,石克朗比之贾琏想象的无耻多了。
贾琏与贾蓉两个正在与冯紫英等告辞,却见贾菱飞马而来,慌慌张张拉住贾琏:“二叔,快快,东府尤大奶奶出了事儿了。”
贾琏愕然,瞧见贾蓉,珍大嫂子能出什么事儿,蓦地,贾琏想起来了,今日正月十五,府中几位姑娘要去过桥走病,本来是要贾母与凤姐带领,却因为贾母年岁大了,凤姐又怀孕,这才请了尤氏带队,两府都派了仆人健妇护卫,想来无事,贾琏这里散场,正要去寻她们,却不料竟然出了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