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什么也不敢做!”魔王今天本来就没吃饭,又突遭暴击,拴他的锁链还卡住了,想躲也躲不了,怎一个惨字了得。尽管他弱唧唧地哭爹喊娘,还是结结实实地被捶了一顿。
换班的神侍用了半个小时才赶过来。他照例查看了一下魔王的状态,见他今天罕见的“有活力”,便依照看守规则将晚饭份量减半。当然了,魔王的一天只有一顿饭,就是晚饭。
魔王一个字都没敢说。正眼都不敢抬头看神侍。
噢!真是的一天!
……
“唔~你来啦!娜露!”帕图对魔女的称呼一直都是娜露,因为在魔女还是魔女的时候,她根本不和别人说她的本名。也不是她心思深,而是……这名字和魔窟众人过于格格不入了。
“呦!得手了?拿来验验货吧!”娜露利荷把鼓鼓囊囊的麻布袋子从背上拿下来,“啪”的一声敦在地上,惹得帕图眼巴巴地不停咽口水。
“给!”帕图从脏兮兮的袖子里拿出一块橡皮泥似的东西递过来。
“咦……”娜露利荷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起它的边缘,放在眼前看。
“怎么样?这可是千真万确,货真价实的魔王指印!上面有魔龙纹的!那个那个……可以把袋子给我了吧,我可也得验验货呢!”帕图直勾勾地盯着娜露利荷放在麻布袋上的手,如果目光带有温度的话,魔女的手恐怕早就烧着了,现在一准儿在冒黑烟呢!
魔女把手指印收起来,把袋子扔了过去,道:“量你也不敢骗我。”
“当然当然。现在你是神侍,我哪敢骗你呀。”帕图说着就把脑袋伸进了袋子里,检阅起他未来两个月的好日子了。
“哎!你去荒芜之地的时候,没惊动神侍吧?”魔女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遂问道。但她一转头,方圆十里哪儿还有帕图的影子?算了,她真是白担心了。
“还是魔头好啊!”她仰面朝天,感概道:“魔头之间交往,从来没什么感情不感情、该不该、能不能,以及为什么,有利益就凑在一起,下一秒就突然分开,谁也不用告别,更用不着生气。
废墟之中,娜露利荷的脸色快速地变幻着。痴人啊,也许就是又哭又笑,又自我嫌弃又自我感动?
魔女忽然就多愁善感起来。她有点想摆脱这种情绪,又有点不想。一个魔女,最忌讳贪求情感,那会让她容易丧失生命。但作为一个生物体,她却并不觉得这实在是件坏事,因为这至少证明了,她已经脱离了活着、吃饱这两种基本需求,开始关注些别的东西了。
“上次我应该不算特别过分吧?”
“为了生存,让被开除的叶欧佩西一个人独自呆着,在魔头生存守则里可是无可厚非的的。”
“就这么回来是不是太奇怪了?怎么她有种混蛋的愧疚感?”
不管娜露利荷的头脑中存了多少思想废料,做了多少有用没用的准备,夜晚还是如约降临了。好吧,这么快就要去找叶欧佩西了。
叶欧佩西正在房间里打扫卫生,头上是防尘帽,身上是布围裙,手上还戴了手套。阿蓝诺尔说今天他们宣传组要开剧本创意会,会晚点回来。正好他可以彻底地做一下深度清洁。
娜露利荷来了有一会儿了。她看着叶欧佩西收了被子,铺了床,擦了桌子,擦了床头,擦了窗台,擦了洗漱室的镜子和台面,又清理了地毯上的残渣,就是没找到机会开口。
“怎么样?你的外援来了?”叶欧佩西累了,叉着腰喘着气,平平常常地问。
一瞬间,娜露利荷好像回到了某个午后,叶欧佩西还在魔法学院,而她也只是如常,闲着无聊出来看看热闹。
“哦,他……我拿到封印的钥匙了。”她回答。
“好。那我应该怎么开门?”叶欧佩西又问。封印和屏障有什么不同他不知道,不过既然有钥匙,就有希望靠近莎莎了!
娜露利荷掏出那块“橡皮泥”解释道:“这枚图样,一点不差地印在门上。弧度、粗细、长短,要一模一样。运用魔王塞缪尔的魔龙纹做出的封印,只有这种纹样本身可以解除。”
叶欧佩西打量着这个略显复杂的少见图样,继续问:“我可以画在纸上?”
娜露利荷点头。
于是,接下来,少年一声不吭地开始了临摹。一张不行就画十张,一迭纸不行就画两迭。从睁眼画到闭眼画,从三分钟画一张到半分钟画一张,叶欧佩西就用最笨的方法练习,试图画出一张完美的魔龙纹。
“你……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怎么也不问我,为何突然回来?”魔女在少年画图纹的间隙终于插了个嘴。别别扭扭的那种。
“无论如何,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叶欧佩西停下笔,很认真地说。
他是真的很感谢魔女。
虽然到了最后,他们的看法越来越不同,矛盾也越来越激烈,但回想这段日子,如果没有魔女,他几乎可说是寸步难行。能踉踉跄跄地来到中央大陆,已经是他这个穷苦平民男孩儿能达到的极限了。
“你还愿意回来,并且见到我们夜探瓦隆多瓦宫后还愿意帮忙,肯定也想过会面临更大的风险。可你还是选择了继续帮我。我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去质问你呢?”
少年的眼眸沉淀了一路走来的艰辛,被他这样注视着,娜露利荷竟荒谬地产生了一种她真的身为母亲神侍的错觉。
叶欧佩西有哪里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