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已经说过,就兵员来说,吴师是我四倍,又是百战之师,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诚如爱卿所言,这吴还怎么伐?”勾践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创造条件呀!”
“怎么创?”
“想办法削弱吴国的国力。”
“怎么削?”
“夫差自攻破咱国之后,雄心勃起,意欲称霸天下。咱就让西施给他吹枕头风,怂恿他对外用兵。有道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只要他对外用兵,不可能不死人,不可能不消耗粮草钱帛。人死得多了,粮草钱帛消耗得多了,国力自然就会削弱。”
勾践脸上现出了少有的笑意:“好,这办法好。有劳爱卿亲去吴国一趟。”
范蠡道:“臣遵旨。”
翌日,范蠡带着易了容的南林剑女,并虎皮一张、狐皮两张、葛布千匹,前往吴国。范蠡在吴住了三天,返国的时候,把南林剑女留了下来。
范蠡刚刚离开吴国,鲁国使者子贡,骑着一头骡子来到了吴都姑苏。子贡者,卫国人,名赐,孔子高足也。孔子带着子贡等人周游列国,不为列国所用,返国后,一边教书,一边删述《诗》《书》。一日,学生子张自齐至鲁,来见其师。孔子问及齐国之事,子张对曰:“齐国国君,怕是要易姓了。”
孔子惊问:“易之何姓?”
子张对曰:“陈姓。”
孔子问:“是齐相陈桓吗?”
子张对曰:“正是。”
说起这个陈桓,孔子并不陌生。陈桓的先祖,原来姓田,叫田敬仲,陈国人,公元前672年,陈国发生内乱,田敬仲逃奔齐国,被齐桓公任命为工正工正:官名。春秋时,齐、鲁、宋、楚等国设置,掌管百工和官营手工业。,改姓陈,广结人缘。以大斗(田家的量器)出贷,以小斗(公家的量器)收的办法,收买人心。
是时,齐国的粮器有五种:升、豆、区、釜、钟。四升为豆,由豆至釜也是四进位制,釜至钟是十进位制。田家的斗、豆、区、釜等四种量器,比国家的大了四分之一。
自田敬仲始,五传至陈桓,即田常田成子是也。陈桓不仅继承了先祖的传统,且又将山上的木料运到市场上出售,价格却不高于山上;将海中出产的鱼、盐、唇蛤等产品拿到市场上出售,价格也不高于海边。这样做的结果,陈桓自然受到了齐国百姓的爱戴,威望日隆。随着威望的提高,他便生出了篡逆之心。他先是杀掉了安孺子,扶立齐悼公。未几,又杀齐悼公,而立齐简公。可齐简公即位以后,不大买他的账。陈桓又想杀之,但忌惮国、高国、高:国、高二族,世为齐国上卿,掌握齐国军政大权,就连管仲在世,地位也不及他们,仅仅拜了个下卿。二族的势力,未敢轻举妄动。后经高人指点,便采取“外放政策”,唆使齐简公向外侵略扩张,以消耗国、高二族的势力。齐简公不知是计,竟然答应了。
“陈爱卿,你说得很对,自先祖桓公之后,我大齐反倒成了一个弱者,屡屡受到列国的欺凌。我若对外用兵,当伐何国?”
“鲁国。”
“为什么?”
陈桓满面怒色道:“鲁国与我大齐毗邻,本当和睦相处,它却与吴国勾结,屡屡犯我边境。臣闻,越人恨吴破国辱主,早有伐吴之意。况且,吴国今年绝收,民大饥,自顾不暇。主公若趁机兴兵伐鲁,鲁无吴救必亡矣!”
齐简公点头称是:“若是兴兵伐鲁,何人可为大将?”
“国书国书:国氏之族的核心人物,时为上卿。。”
“何人副之?”
“高无平高无平:高氏之族的核心人物,时为上卿。。”
“何人可为监军?”
陈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臣可为之。”
“所需兵车几许?”
“一千乘。”
简公“啊”了一声:“一千乘?”
陈桓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少说也得一千乘。”
略顿,又道:“单单伐鲁,确实不需要这么多兵车。但鲁国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吴国,按照常人之见,我若伐鲁,吴国不会出兵助鲁。但夫差不是常人,他一旦出兵呢?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稳妥起见,这兵车还是多出一些好。”
齐简公轻轻颔首道:“爱卿所言甚是。”
经过两个月的准备,齐国以国书为大将,高无平为副将,率兵车一千乘,气势汹汹地杀向鲁国。大夫公孙夏、公孙挥、闾丘明等皆从之。
齐师行至汶水之上,天降大雨,道路泥泞,于是停了下来,就地驻扎。
孔子闻听齐师伐鲁,大惊曰:“鲁乃父母之国,不可不救。”忙召集众弟子问曰:“齐师伐鲁,屯兵汶水之上,孰能为吾出师于齐,以止伐鲁之兵者?”
子石起而应曰:“弟子愿往。”
孔子将手轻轻摇了一摇:“不可。汝请坐下。”
冉求、子夏、子游、宰予等亦起而说道:“弟子愿往。”
孔子又摇手。
子贡起而问曰:“赐可以去乎?”
孔子曰:“可矣。”
于是,子贡便打点行装,只身去齐之汶水,求见陈桓。
孔子的弟子,风传三千,内中贤人七十二人。在这七十二贤人之中,最为孔子爱见的有五人,子贡便是其中之一,长于贸易与辞令,孔子曾称其是“瑚琏之器”。陈桓听说子贡到了,对左右说道:“此来必有游说之语。”遂肃面以待。
子贡进得陈桓大帐,昂首挺胸,阔步而行,旁若无人。要知道,春秋之礼,百姓见官、见长辈,小官见大官、见国君,必须趋行。陈桓贵为齐国的相国,你子贡算什么?孔子的学生、卫国的破落户,来见陈桓,竟敢不趋行!
陈桓强忍住气,朝对面一指,连个“请”字都没有,示意子贡落席落席:落座的意思。春秋时,没有凳子,在地上铺设席子以为座。故有“席地而坐”之说。。
子贡的屁股还没沾住席子,陈桓便沉着脸问道:“先生此来,莫不是为鲁做说客吧?”
子贡笑答道:“赐之来,为齐,非为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