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失去母亲,周梓瑛这样的人都没有要死的理由,即便没有自由,他也会不停地去追寻,即便痛苦,即便悲伤,他也不会停下脚步。展辰玉让他学会了什么?纵使人生漫长,苦涩如歌,人都是要往前走的。
雨渐渐停下,少年低着头,头发被吹来的风扬起遮住了双眼,那白皙的脸颊在此刻滑下泪水,他的嘴角向上扬着,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接着对着墓碑张开了嘴,发出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
“妈,我爱你。”
忽然有金光照射而来,文秘书停下敲键盘的手往窗外的天空看去,轻风拨开了云雾,阳光倾泻而下,照耀了整个墓园,她远远地看见那座墓碑前站着两个少年,身后的那个看着前面的那个,而前面的人和墓碑一起照耀在阳光下,似乎是在哭也似乎是在笑。
地上的雨水被阳光逐渐蒸发,文秘书停下手中的工作就这么看着,片刻后,前面的少年回头对身后的那个说了什么,看嘴型应该是走吧,接着他们同时转身,踩着脚下的光,并排着朝她走了过来。
展辰玉死后,周梓瑛的抚养权归他的亲生父亲周臻焱所有。
展辰玉葬礼结束那天,周臻焱在当晚飞回了户城,周梓瑛的转学手续需要两天的时间办理,两天之后,他将会离开这座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城市,去往沿海的户城。
二中的学生和老师都知道这件事,这两天虽然周梓瑛没有上课了,但还是在往学校里跑,给所有教过他的老师一一拜别,路上还遇见来找他合影的人,甚至还有初中部的小朋友。第一天中午去教室收拾课桌的时候还看见座位上堆放了礼物鲜花还有手写的信,桌面和凳子上堆得老高,抽屉里塞得满满的,甚至地上都堆满了,周梓瑛见了觉得有点好笑,他是走了,不是死了,这阵仗就像是在纪念什么已故的人一样。
晚上周梓瑛在酒店请客,邀请了一班全班同学和班主任肖颖,以及在学校里和他能说上话的人,比如柯绮慕舟安剑还有那个话剧社的女主角。
柯绮和冯诚辉早就知道周梓瑛要转学的事,柯绮很难过但也觉得这些日子里所发生的一切有这样的结局已经算是万幸,她以前就察觉了周梓瑛的不正常,当看着被别人束缚在地上的他,她更加确信他就是一只飞不起来的鸟,他的妈妈给他全身绑上了永远也解不开的锁链,现在,他的爸爸又给他的双手和双脚加了一道。
柯绮故做坚强地吃完了这顿饭,结束之后又拉着周梓瑛还有冯诚辉慕舟他们去了酒吧,同行的还有几个一班的,都被柯绮拉了过来,她进酒吧后不顾劝阻喝得烂醉如泥直往冯诚辉身上倒,冯诚辉见她趴在自己怀里,在周围的起哄声中脸颊爆红不知无措,握住她的肩膀就把人扶正了,手开始在柯绮的脸上不停地扇巴掌,周梓瑛坐在旁边见他的迷惑行为很无语问他为什么要扇柯绮巴掌,冯诚辉一边着急地扇着,一边回道他上网查的说这样能最快让醉了的人清醒过来。
除了柯绮,伤心到喝酒的人还有周梓瑛的同桌欧阳,她坐在周梓瑛的旁边扒拉着他的手臂一边哭一边道:“梓瑛……今天我要向你坦白……偷拍你上课照片拿去卖钱的人就是我………我还用你的照片做了相卡拍立得还有徽章……就赚个早饭钱……”
欧阳一边说一边哭到打嗝,周梓瑛还挺有兴趣,问她:“你卖多少一张?”
“拍立得相卡一块……徽章五块……”
“你以后不要去经商。”他评价道。
听到他的话,欧阳还以为在讽刺她,一下就被愧疚和酒精冲昏了头,张开双臂环住了周梓瑛的脖子,在他肩上失声哭道:“梓瑛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呜呜!”
这时候,被打了几巴掌的柯绮清醒了过来,看见冯诚辉的动作后立刻把他暴揍了一顿,冯诚辉捂着发痛的脸缩到周梓瑛旁边呜呜地哭着,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行为要比平时诡异,不止是他,大家都很诡异,周梓瑛看了看他摆在自己大腿边的脑袋,嘲笑道:“诚辉,狗怎么能打主人呢。”
冯诚辉闻言哭着哭着就哭出了狗叫,他把手伸到下面,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卡片一样的东西,颤巍巍地伸到周梓瑛面前,周梓瑛低头去看,他拿着的是一张红色的游戏卡,上面画着一条白色的龙,卡片在酒吧迷幻的灯光下闪着光,外面包裹着一层透明的卡套。
“这是我最喜欢的卡,红眼白龙。”冯诚辉把头埋进沙发里,手又往他面前伸了伸,“你一定要给我好好保管。”
周梓瑛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脸上露出了微笑,正当伸手准备接过的时候眼神突然瞟到从过道那边走过来的人,于是他立刻将那张卡塞进兜里,一把将正抱着他痛哭的傻子提了起来塞了进了自己的臂弯里搂紧,另一只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喝了一大半,等到脸开始发热慢慢泛起潮红,他朝臂弯里的欧阳靠过去,看起来很醉。
等那个人走到这个卡座,大部分人都看了过去,来的这个人很高,穿着黑色的连帽短袖和长裤,灯光之下是一张英俊冷淡的脸,几个女生一看是个帅哥,也不管认不认识就邀请他来玩,可哪知这人根本就不理她们,只是盯着中间两个靠坐在一起的人看。
片刻后,他在众人的目光中绕了过去,伸出修长且覆盖着肌肉的手臂一把揪住周梓瑛白色短袖的衣领,将他的身体提了起来,在惊呼声中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酒醒了吗?”那人冷漠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