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一口茶还来不及咽下去全喷到了被褥上,又慌忙起身要拿布巾擦拭,却不小心打翻了盅子泼了更多茶水出来,只急得手忙脚乱的去擦。
林瑾容不禁大笑起来,一把抓了宝玉的手道,“快不必忙了,瞧把你慌的。”
宝玉一愣,这才从林瑾容的笑意里回神,“原来是在骗我。吓死我了。”说着,长吁出一口气,宛如自语般起身道,“我说呢,我也不至于品味那么差。就是要诉说情衷,也该找你才是,怎么会找那薛蟠。”
林瑾容眼波激起一线波澜,宝玉的言语颦笑紧紧扣他心弦,尤其是那句“就是要诉说情衷,也该找你才是”,更令他心恍然一悸,不由得脱口而问,“宝玉心中,果真这般想?”
宝玉拿了束腰回头看向林瑾容扬唇一笑,正要说话,丫头们端了水进来请宝玉盥洗,又上前替他更了衣,宝玉住口不言,不消片刻功夫便将方才之事忘到了脑后。
少时,柳长袀进来道,“今日宝玉可要同我一起去新店瞧瞧?前两日开店时可巧你去了王府,也来不及告诉你。”
宝玉哪有不同意的理,忙收拾了几下跟着柳长袀去了。
刚走出房门,想着倒把林瑾容给忘到了一旁,正想着回身去唤,他已掀了帘子出来,笑道,“好长的腿。才见了长袀就把我撇到了一边。”
宝玉笑着,三人一起去新店看了一回,柳长袀又将其中细节之处道了一遍,只引得宝玉连连点头。
看着不过才开两三日,客人已有不少,宝玉不住惊叹,“可亏了是长袀开的这店,若是交给我,只怕出不过三日就要关门大吉。”
柳长袀笑着道,“说这话也不怕闪了牙。你堂堂贾府的二爷,就是在外的这名气也能招来不少熟客。只是你也是素来娇贵惯的,家里又管你甚严,少不得要埋了你的名头才是。”
三人说笑了一回,宝玉告辞要回去,说是一夜未归,家里还不知怎么担心。从前也是从未有过的。
林瑾容想了想,道,“如此,便一同过府一趟。我也许久未见黛玉妹妹,心中挂记。前两日从苏州捎来些好茶,給老太太、太太各位姑娘们送去尝个鲜。再者,”笑着朝柳长袀望了一眼,“长袀这事也该与她提及了。”
宝玉岂有不同意的理,当下赞同,拍掌道,“好好好,就今天去说了这事。长袀也跟着一同去见见林妹妹。”才说完,见柳长袀愈发的不好意思,不禁大笑道,“快瞧着,长袀也有这般扭捏的时候。”
一席话落,惹得林瑾容一同跟着打趣,柳长袀既是无奈又是好笑,也忙收敛了心神跟着林瑾容和宝玉一同去贾府。
到荣国府,宝玉先将林柳二人请入怡红院少坐片刻,又命丫头上了好茶,进去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道,“林妹妹住的潇湘馆离这儿不远,只是你们去不得那里,一会儿等回明了老太太去前厅就能见到了。”
说着,又带他二人去了贾母住处一一回明。
贾母早听说林黛玉还有个苏州来的堂兄,只是一直未得相见。如今又只听闻还有一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两人就在外头候着,便忙叫“请”。
探春三姐妹忙回避了,只留着贾母几个贴身的丫头在旁伺候,其余者也都跟着入内堂去了。
丫头掀了帘子请林柳二人入内,两人上前给贾母作揖道了安。贾母让他二人上前细细打量了,只见两人皆是清雅俊秀,面如桃花神似湖水,身形清朗宛似白杨,当下对他二人既是欣赏又是喜欢,指了座后道,“既是林府来的亲戚,也不能怠慢了。如今可有住的地方?你妹妹如今在府里住着也算是好,你若这么一来就将她带走,我可是舍不得的。”说着,又打发人去唤林黛玉前来。
宝玉笑着在贾母身旁坐了,指着柳长袀问,“老祖宗,这位柳长袀柳公子是林妹妹指腹为婚的夫婿。您瞧着可好?”
贾母含笑将柳长袀打量了一番,不住点头称赞,“却是好模样好性情,你林妹妹好福气,有此夫婿,也是她的造化。我本想着,你妹妹孤身一人在这儿,少不得要多疼她一些,这亲事上的事将来也是要替她做主的。如今得了柳公子这般俊俦的人品,岂还有二话。”
不一会儿,林黛玉来了,见过林瑾容,又和柳长袀行了礼,才在贾母身旁坐下。
刚说不到两句,王熙凤听闻林黛玉指腹为婚的夫婿入了府,也忙赶来见了一回。见柳长袀这般人品,口中掩不住的夸赞,既笑着“林妹妹好福气”,又说“倒是把宝玉给比下去了”等等之言,只说得林黛玉面染嫣红,低头抿唇轻笑,也不搭话。
宝玉仔细观察了林黛玉的神色,见她似乎并不恼柳长袀身份,虽不见有多高兴,却也不曾排斥,这才放下心来。
晌午,贾母留了林瑾容和柳长袀在怡红院用膳,众人一同说了会闲话才散。
因初次过府见林黛玉,柳长袀也不敢多有逾越,只说了些关切的话便同林瑾容一道离去。林黛玉将他二人一直送到二门口,目送着丫头们引他二人离开,才笑着转身,却不巧撞见宝玉站在不远处的回廊处偷笑着。
林黛玉走上前拿帕子掩了口笑道,“瞧瞧宝玉,倒是魔障起来了。怎么好端端的这么盯着人家发笑?”
宝玉挑眉,促狭自眸底一闪而过,“我是替你高兴。你看柳长袀这人怎么样?我瞧着就是挺好。听说是林姑父在世时定下的,人品性情都是极好的。家里是开当铺的,大小分号有十几家,又精通医理,将来妹妹这身子只管交给他照顾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