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典按照绿医生的嘱咐做了几个深呼吸,但是幻觉并没有消失。
非但如此,那股“悲痛”也变得愈发强烈了。
白典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可他却无法忽视那个不断苦苦求助的精神讯息。纠结到最后,他干脆把心一横——既然是幻觉,那跟过去看看又有何妨?
想通了这一点,他便迫不及待地朝着另一个自己走去,甚至徒手翻过了两米高的铁丝网墙。
随着他的前进,另一个白典也在不断改变着位置,一点一点远离他们来时的方向。
大约又走了百十来步,两侧的山崖逐渐夹逼。山谷再度收拢成为喇叭口,岩石上的积雪融化殆尽,变成了东一滩西一滩的积水。至于更远些的情况全都氤氲的白汽给遮挡住了,实在看不真切。
“你想带我去哪里?”
白典停下脚步:“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否则我不奉陪了。”
另一个白典认真听完他的抗议,回以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然后继续迈开轻快的脚步,向白汽翻腾的地方走了几步。
一、二、三……九、十、十一。
走到第十一步,他终于停了下来,转身朝白典张开双臂。
虽然感觉“悲痛”的精神力并不在这附近,但白典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于是他朝着另一个自己走去,并暗中决定:如果这次对方还要开溜,那么自己一定扭头返回,绝不含糊。
转眼间他就来到了对方面前,近到只要抬抬手就能够触碰彼此的脸颊。
另一个他确实没有逃跑,却也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这不对劲!
白典突然发现,浓到化不开的“悲痛”之中,还潜伏着一股恶意。
异于常人的超强直觉突然上线,白典立刻倒退了五六步——只听“轰”地一声,炽热的蒸汽从他刚才站立的岩石旁激射而出。四下里顿时热浪滚滚,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白典心跳如擂鼓,可思维却格外冷静——他迅速贴着岩壁蹲下,双手护住头部,双膝护住脸颊。几秒钟后,滚烫的热水如落雨一般飞溅,但隔着防水的衣物,并无法伤害到他分毫。
趁着防御的时间,白典急忙呼叫努斯,想通过它联系到卫长庚赶来救援。
然而无论他怎么大声叫嚷,本该随叫随到的语音助理就是一声不吭。
这废物,和siri有什么区别?!
这边白典咬牙切齿,那边的另一个他已经隐匿进了茫茫白雾之中,只留下一串若有若无的冷笑。
这家伙果然还是敌人。
事已至此,原路返回才是唯一正道。然而好不容易等到间歇泉停止喷发,白雾稍稍散去,白典却发现自己正面临着另一种全新的危机……
他又迷路了。
不过这也难怪。刚才这一路上,他只顾着跟踪另一个自己,根本没发现这边岔路横生,还到处都是泉眼——走进死胡同事小,万一失足掉进哪个沸水坑里,那才是分分钟连皮带骨头全都给煮烂了的大危机。
白典这算是好好体会了一把“自作孽不可活”感觉。
他只能安慰自己:如果就这样原地待着不动,取完花束的卫长庚迟早会找过来——虽然“坐以待救”有点窝囊,但的确是眼下最安全、最保守的选择。
可惜他能想到的办法,“另一个他”也想到了。
又是一阵恶意从后方袭来。白典狼狈却不失效率地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不难觉察出,另一个他正在寻找近身攻击的机会。应该是想要赶在卫长庚返回之前将他制伏。
白典才不跟他硬扛,一边且战且退,一边拿出吃奶的力气呼唤卫长庚的名字。
可是直到他喊得声嘶力竭为止,那个自封“监护人卫老师”的男人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两个人缠斗了几分钟,不远处又有一口间歇泉突然喷发,“砰”地一声巨响吓了白典一大跳。
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像颗土豆似的从陡坡上滚落,骨碌碌栽进了一个足有四五米深的大坑中。
坑里蓄着半米深的积水,勉强起到了一点儿缓冲作用。摔蒙了的白典爬到岸边大口喘气,抬眼就看见另一个自己正蹲在坑沿,眼神中满是得意。
输人不输阵,白典立刻回瞪过去,并且做好了包括并不限于“被石头砸、被热水烫”等酷刑折磨的手段。
然而另一个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只冷笑了几声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这就算了?走人了?
白典来不及觉得庆幸,耳膜又疯狂地突跳起来。
——痛苦、痛苦、铺天盖地的痛苦,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他难受地捂住脑袋跪倒在地。
可也正是这一跪,让他发现不远处的坑壁上还有一个大洞,黑黢黢的坑洞中亮着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
那是一头雪狼!
——雪狼是种狡猾的动物,它会利用身体里的晶核模拟出痛苦的精神力,并利用
这种痛苦去吸引同情心泛滥的向导们。
——雪狼爱吃向导。
——像白典这样的体格,只够一头雪狼啃上三口。
白典的脑海中走马灯似闪过种种告诫。如果世界上真有时光机,那么他一定会选择穿越到昨天晚上,痛心疾首地告诫自己一定要记住“监护人卫老师”给出的知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