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们应该结束了。”范寻一改五分钟前穷追不舍的视线,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指,就是不敢抬头对视,生怕从陆信脸上瞧见任何一个能够击垮他最后防线的表情。
“不是,我和谁分手?”
陆信整个棕色的瞳孔都被范寻隐忍伤感的样子铺满,心脏不知缘由地狂跳着,血流一浪接着一浪席卷全身,实在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就像一个原本走在荒漠的旅人突然闯入一片久违的绿洲,但还没等喝上半口水就发现面前的湖泊在迅速抽干,突兀的给他呈现湖底留下的一行大字——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别的水了。
就他妈难以置信!
范寻一懵,慢慢移动眼眸,前一秒的酸楚甫一对上陆信身上清晰易懂的情绪,就仿佛引线遇了火,一路从胸口烧到脑子。
他终于知道动用起天赋异禀的智商,跌跌撞撞地在这场简洁的对话中捕捉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嗓音发紧,滞涩地问:“你,你没有……?”
陆信皱起眉头,“你以为我有什么?”急切顺着语丝刺进对方的认知:“你以为我……不是单身?”
范寻僵硬在原地,活像被定身咒腌得入了味儿,连表情都凝固得一成不变。
“你说话。”陆信松开手重新握上他有力的小臂。
“我……”范寻听话地说出一个字,随即,大脑便陷入茫茫无边的空白之中。
他等这个机会等了两年。
起初知道陆信和别人在一起时,他还曾极端地想要将那人从陆信身边清扫掉,就想掸开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可一想到有朝一日会从陆信的眼里看到恨意和排斥,他就仿佛脱了水的树,只是想象一下意志力便会被铺天盖地的颓丧和萎靡冲垮。
两年,他耗尽毕生最大的克制等一个机会。
机会来了,来得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他一再忍耐,忍到火候差不多时才带着一切自己能带上的东西来到陆信面前。
他想着哪怕是趁虚而入,哪怕要用自己的心意去治愈上一段感情留下的伤,哪怕他们曾经的一切都早已化作陆信心中一道可有可无的烟……
“你没有男朋友?”范寻勉强调动声带,虚浮着触摸真相。
“我应该有男朋友?”陆信气笑了,平日里勾人的桃花眼变得异常迷惑不解,嘴角与眉眼配合,凝成十分深刻的莫名其妙,“那我问一下,我男朋友是哪位?”
范寻现在是彻底反应过来了,根本就没有男朋友,没有新欢旧爱,更没有他趁虚而入的破口,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操蛋又奇妙的误会。
更想走了。
“我,我误会了。”范寻伸出潮湿的右手抓下陆信的手腕,侧开身子说:“抱歉。”然后长腿一迈,向着大门就想逃离现场,连头发丝都缀着慌乱。
“你抱歉个屁。”陆信根本不给他缓解尴尬的机会,跟上去一把将人拽住。
什么多年不见的生疏,什么沧海桑田的故人,所有的缝隙和隔阂在这一刻都被他抛在脑后。
范寻听见熟悉的语气和措辞,恍惚间好像身后的人还是高中那个恣意张狂胡搅蛮缠的同桌。
“咚咚咚。”俱乐部的小助理敲开门,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谷净维刚才去开会,招来小助理替他给训练室的二位送点零食饮料。知道里面的是位十分重要的大总裁,小助理紧张得有些小心翼翼。
“您好,这是……”
“你先出去。”
陆信语气不怎么和善地打断即将进门的人,小助理迅速挺直脊背,看看严肃皱眉的队长,又看看被队长拉着神色微妙至极的范总,小鸡仔般点点头:“好的陆队,有需要叫我。”
临走还顺便重新关上门。
按照陆信的性格,范寻估计自己今天要是不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就别想再走出这个门。
他缓了口气,硬着头皮回头看向陆信,试着用小时候屡试不爽的方法应对。
“我不想说。”
真诚,态度低软的真诚是陆信原则底线的突破口,多年经验,这是范寻能把陆信治服帖的最有效方法。
“我觉得丢脸。”
从前陆信和他差不多高,几年过去自己似乎长了几厘米,曾经装可怜时配套的平视眼神现在有了角度,低垂的漆黑眼仁顶着两排不止一层的毛绒睫毛,看得陆信当场怔神。
范寻的示弱绝不是那种轻浮于表象的油腻做作。他习惯于掌控周边的一切,所以自小就带着略显尖锐的强势,可当他对着陆信软化时,就好像一只冷漠强大的老虎突然在面前趴了下来,浑身上下都透着淡淡的温柔和似有若无的讨好。
陆信犹豫着收回手,踌躇片刻,心底的好奇和不甘不减反增,他抬眼看看范寻一副铁了心回避到底的态度,自顾自开启思维暴风。
范寻的性子……
误以为他有男朋友,并且已经分手……
卡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
这个时机让他认定自己一定会和男朋友分手……
还当自己可以躲过一劫的范寻刚要松口气,陆信问:“你以为我和董敬在一起了?”
范寻一噎,没忍住胸闷伸手拽了下领带,好半晌,低沉地“嗯”了一声。
“你没查他?”陆信更加疑惑,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
董敬对外一直是单身属性,他的正牌女友是网红圈里一个千万粉级别的顶流游戏女主播,由于包装公司要求,女主播必须在合同期内坚定单身人设。两人地下恋一年之久,所以丑闻被爆之初才会引起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