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
林兼要是有这个本事还有什么是问不出来的。秦北了然,只是刀还架在谢舟的脖子上,没放下来。
“我爹他看上汉云寺是有原因的,他房里那个叫晓芸的妾室今年二月查出来怀有身孕,可是胎气不稳,才一个月就见了红,郎中说保不住了,我爹不信,找了个汉云寺里的方丈伽蓝大师来看,说看好了捐给寺庙一百两纹银。”
“你也知道自从明月祠建好之后汉云寺的香火差了许多,我估摸着伽蓝大师没那个本事,可这一百两银子对他可是个不小的诱惑,当下铤而走险,在晓芸身上下了缚胎咒。”
“就是她小臂上那一圈殷红色的福字?”
秦北说完,谢舟看他的表情有些微妙。
秦北轻咳两声:“你不是也知道她小臂上有一圈福字?”
谢舟脸色微红,解释道:“这后宅的婢子都说她不检点,如今看来倒是真的,只是我爹还蒙在鼓里,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都不一定呢!”
秦北想起那女子盯着他看的眼神,别的真假与否尚且不论,“不检点”三个字确是有迹可循。
“你继续说缚胎咒的事。”
“哦,好。”谢舟回过神来继续道:“且说这缚胎咒甚有用处,晓芸倒也平安保了一阵子的胎,只是大概十天之前,也就是我爹拆汉云寺的之前,孩子突然没了。”
“那时候一百两银子早捐出去了,我爹气不过去找伽蓝大师说理,伽蓝大师
却说他下的缚胎咒没有问题,这一百两早就用来重修了我佛金身,拒不退还。”
“光这些倒是差点火候,关键那缚胎咒种下之后我爹便再不能近晓芸的身,现在孩子没了,伽蓝大师又说缚胎咒是随着孩子降生而消失的,孩子没生出来,自然一辈子都要落在晓芸身上,我爹怎么罢休?”
别说是他爹了,就算是他自己也是不干的,孩子没了不说,小妾也再没办法去碰。
“晓芸年纪小,就这么做了活寡妇自然不愿意,窝在我爹身边哭了好几天,我爹一个气不过,花了大价钱把汉云寺买下来,美名其曰说是为我成亲做准备,其实就是为了搏美人一笑。”
好么,老家伙还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秦北扶额,想起自己那个便宜爹来。
“那这跟明月祠又怎么扯上关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去问那些和尚了,谁知道他们存的什么心。”谢舟说的有些累了,往后一倒靠在稻草堆上。
汉云寺的伽蓝大师、谢牧安的妾室晓芸,还有青州府衙内的王师爷。此时离正午还有一个半时辰,看来要去常嬴那边问一问了。
秦北抽到入鞘,向着明月祠赶过去。
汉云寺离得远,倌龄先回府衙牵了匹马才出发。
他好久没有骑过马了,这双手抚惯了琴与筝,此时突然摸上铁鞍有一瞬间的颤抖,深吸一口气,他提起箱子翻身上马,朝着汉云寺去。
他现在
是仵作,一定要找到尸块。
将马拴在林子里,倌龄埋头进废墟里翻找,除了几处干涸发黑血迹以外连点肉丝都找不见。
府衙的人来找过好几次,跟自己都是一样的结果,那就没有再找的必要了。他凝神,目光落在躺倒的佛像上。
那店小二说林兼忌讳,府衙内的人会不会也忌讳呢?
手脚比脑子想的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只手已经往佛像底下摸过去。
开始触感粗糙,像是碎成小块的断壁残垣,他极有耐心的将那些石块与破木板掏出来,不一会儿就闻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
他咬咬牙,往那个掏好的黑漆漆的洞口伸出一只手去,粘稠中带着土块般的颗粒,他一个没忍住,伏在地上吐起来。
那日他阖族灭亡,一天一夜的暴雨都不曾将韩府的土地洗干净,他也是往身上涂满了带着这样气味的鲜血,才能混在死人堆里躲过一劫。
唯独鲜血才能叫他想起来他是韩升宴,是背着血海深仇的韩升宴,而不是现在妩媚撩人,只配在人前卖笑的倌龄。
巨大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冲的他浑身抖得站不住,脑子里只有离开这儿这一个念头。
他跌跌撞撞的往回跑,双手摸到铁鞍,冰冷的触感如同电流般穿过脑海,令他稍微冷静下来。
还没将现场勘察完,这样回去倒叫人起疑,他隐姓埋名到今日,万万不可毁在这件小事身上。
倌龄靠着树干喘了几
口气,下定了决心一般重新提起箱子走向汉云寺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