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做不了什么,但我可以抱抱他。
叶臻尔看过顾雪峥微信发的情话很多遍,他相信,但始终认为只是男生一时的冲动。
他可是顾雪峥啊,顾雪峥和谁在一起都是施舍吧,等他回过神,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不靠谱的家伙,肯定很快就放弃了吧。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这么难过。
——使他觉得遥远的不是时间长,而是两三件不可挽回的事。
屏幕上打出了一句熟悉的诗,叶臻尔笑了,“学长,你喜欢博尔赫斯吗?我很喜欢他。”
所以这题顾雪峥肯定知道。
然而最先按下抢答器的却不是那人,台上的男生仰着头一动不动,眼眸微微眯起,侧脸的线条绷紧,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忽然,他和工作人员说了句话,快步走下了台,只给观众留下了一个高冷的背影。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观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间变得躁动。
叶臻尔也愣住了,他伸长脖子望着顾雪峥离开的地方,下意识站了起来,正好听到工作人员出来公布选手身体不适的消息,立刻离开了观众席。
“尔尔,慢点。”白谦和背着包跟上,上前牵住他的手,低头对满脸通红的小家伙笑了笑,“跟我走。”
叶臻尔抿着唇,紧紧靠着对方的手臂,他的脚步已经虚浮了,像踩着棉花一样,只有借力才走得动。
所以碰到一个小孩的时候,他甚至晃了晃,然后听到对方惊讶的呼声,“小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居然是谢欣楠。
叶臻尔这才想起来他落地以后都没有打开手机看过微信,但是现在来不及解释,就问小豆丁到底怎么了。
“哥哥去机场了,他说他明天回来,让我自己回酒店呆着。”谢欣楠说,“我觉得他是想见你,小哥哥。”
外面已经是大雨倾盆,叶臻尔才踏出去一步就被雨水淋湿了。白谦和赶紧借了把伞追上来,伸手把人拉到身边,结果手刚刚碰到人,臂弯就一重——这人软软绵绵的,直接晕倒在了他怀里。
怎么这么笨呢。
白谦和无奈极了,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消毒水的味道,呼吸机的滴滴声,白色的病床和绿色的帘布,冰凉的液体沿着血管流进身体,浓重恐慌一波一波袭来,叶臻尔仿佛回到了初二的时候,整个人无时不刻被溺在一团黑暗里。心脏剧烈抽痛,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好害怕,好想哭,为什么要送他到医院来?他想出去,他好想出去。
让我出去,我不要呆在医院里,爸爸妈妈,尔尔没有生病,你们不要担心,但是我真的好害怕
我没有生病啊
鼻间的消毒水味忽然被一股柠檬薄荷的香气冲淡,叶臻尔急忙吸了好几口,确认是好闻的味道,他伸手想要捉住这气味,但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但是很快,一股暖意从手背覆上来将他牢牢包裹,清淡香气将他整个环绕,身下的触感变了,整个人都飘进了一朵香喷喷的云里。耳边的滴滴声也不见了,眼前黑白交织的光线稳定了下来,呼吸终于和情绪一起变得平缓。
哥哥
叶臻尔转了转脑袋,熟练地蹭掉眼泪。怎么才来呀,哥哥。
白谦和看着在顾雪峥怀里睡得很香的叶臻尔,神情非常复杂。刚才这个人还各种哭,一边抽泣一边说梦话,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手里好像拼命想抓住什么,满头都是汗现在居然转眼就安静了下来。
另一个男生也是,推门进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态度却很冷静,站在他跟前一边换掉湿衣服一边说——“无所谓你怎么想,无所谓他明天怎么怪我,现在我要抱抱他。”
白谦和能说什么?他只能在旁边看着。
看着顾雪峥把叶臻尔整个抱在身上,轻手轻脚给他戴耳塞、眼罩,喂他喝水,给他擦汗,亲吻他的额头,然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白谦和轻轻叹了一口气,在隔壁的空床上坐了下来:“你不该不去录节目。”
即便今天叶臻尔不来,他也应当把任务完成。这种违背契约行为属实不负责,放了电视台和观众的鸽子,肯定会持续不断地被谴责,严重的甚至会影响到以后他的人生。
顾雪峥抬眸掠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轻轻地晃着睡熟的人,生怕对方醒过来,小心翼翼的样子像对待稀世珍宝。
耸了耸肩,白谦和在病床上躺下来了。
算了吧,人家可一点都不在乎什么名誉什么前途,或许大概可能,他已经把唯一在乎的东西抱在怀里了吧。
累了一天,白谦和躺着没多久就睡着了,等到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多了一位护士。叶臻尔的盐水吊完了,护士给他拔针的动作也特别轻,看来是被叮嘱过了。
至于吗?拔个针能有多疼,有必要心疼成这样?
白谦和看着顾雪峥的神情有点好笑,起身靠过去,试了试叶臻尔额头的温度。
嗯,差不多退了。
然后他就发现,顾雪峥拿了一个毯子过来,仔细把人包起来之后就要抱他走。
白谦和立刻阻止,“你带他去哪?外面还在下雨。”
“我不会让他淋到雨。”顾雪峥说,“他害怕医院,我怕他待会醒过来难受。”
“害怕也不能”
“他小时候生病住院,差点没活下来。”
说完,顾雪峥不再理会白谦和,轻手轻脚地将人抱起来,带出了医院。
叶臻尔醒过来的时候,耳边有雨水拍打玻璃的声音,嘈杂,但是莫名让人心安。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车窗,直到男生疼惜地抚上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