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主。”
一声郎主,嵇堰回了神,目光落在立在长榻旁的低头垂目的戚氏。
这声“郎主”,是戚氏喊的。
她是个听劝的,他不让喊,那她便不喊了。
嵇堰行至长榻另一侧,转身撩袍坐下,腰背挺拔,双手搭在膝上。
“坐下。”他声音偏冷硬,像是在命令人。
滢雪默了默,还是攥紧帕子坐了下来。
她抬眼看向屋中端着茶水,谨慎着郎主的萝茵,无奈开了口:“萝茵,给郎主奉茶。”
萝茵恍然回神,立刻端正起态度,把方才沏好的茶水端到榻上的榻几,倒了两杯茶水后便站到了一旁。
嵇堰暼了眼婢女:“下去。”
萝茵也怕这位板着脸的郎主,怯怯抬眼望向自家姑娘。
滢雪朝着萝茵点了点头。
萝茵这才退出屋外,房门未阖,她便守在了门外。
嵇堰端起茶水,才饮一口,便是不懂茶的,也品出了与众不同来。
入口清香,回味甘甜,没有半点涩味。像他在宫中吃过的茶。
这不是贡茶,便是与贡茶同等贵重的茶。
都说戚铭鸿其妻肖氏给独女留了价值小半座城的嫁妆,成婚那日嫁妆一抬接一抬,也不是虚的。
戚铭鸿目的简单,有银钱做靠,能打点关系,不至于被欺负。
放下茶盏,嵇堰转头看向一旁的戚氏,眉目沉淀:“今日说那些话的理由。”
猜到嵇堰会问这些话,滢雪还是今日的话:“你我成婚,虽未圣旨,但也是圣人的意思,我们如此敷衍分院而住,恐会传到圣人耳中,让圣人生出不满,旁人也会抓住郎主把柄参本子。”
嵇堰暼了眼低垂脑袋的戚氏,许是昨日昏迷,她今日一张脸还是白寥寥的。
昨日觉得她胆小如鼠,今日看着虽乖顺怯弱,但也是个横的。
“说实话。”嵇堰沉声道。
她的话,他半句也不信。
这是审犯人不成?
滢雪心下暗道。
同时,因与嵇堰共处一室,不安的感觉又逐渐在心底扩散。
当初,也是他们独处一室。
那喷洒在颈上的热息,还有让她害怕的窒息般欢愉的羞耻都依旧记忆尤新。
心下不安,面上也没有了昨日那般惊惧,倒是看着镇定了许多。
知晓嵇堰审问过的犯人比她吃过的米还多,她抿了抿唇,最终讪讪开口:“昨日郎主让洛管事来盘问过郭媪了,应是知道原因的。”
似听到了笑话一般,沉着脸的嵇堰忽嗤笑了一声。
“你我婚事是什么情况,你怎会不知?你怨恨我,畏惧我,我又怎会不知?”
戚氏说要与他孕育子嗣,嵇堰是不t?信的,他更相信是想手刃了他们一家子。
滢雪缄默半刻,觍着脸说:“可妾身想明白了,嫁谁都是嫁。一嫁过,二嫁未必能高嫁,妾身不喜低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