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固伦公主府上,太后和芃芃感受到的是满满的朝气和温馨,那么在三阿哥府上,她们感受到的,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颓败气息。
这种颓败气息,具体表现在太后派来的人上去敲门之后,过了好半晌,才有一个婆子来查看情况:“谁啊!”
这婆子的态度相当随意,从三阿哥府前门可罗雀的现状来看,三阿哥府上应该许久都没有什么身份尊贵的客人登门了,否则,这看门的婆子绝不敢对她的工作如此懈怠。
当这婆子看到衣着华贵、带着全副仪仗的太后抱着芃芃,踩在一名内侍的背上缓缓下了轿子时,心下不由咯噔一声:“您是——”
这婆子是新来三阿哥府上的,没见过几个贵人,虽能看出太后一行人贵不可言,却也不能凭着这阵势判断出太后究竟是什么身份。
太后身边儿的张嬷嬷见三阿哥府上一个看门的婆子居然对自家主子这般无礼,张了张嘴就要开口,却被太后用手势制止了,太后想要看一看,真正的三阿哥府究竟是个什么样,三阿哥与三福晋过的,到底是怎样的日子。
若是张嬷嬷立马就叫破她的身份,这府上自然没有人敢怠慢她们,但许多场景,岂不是就看不到了?
总的来说,太后与芃芃虽还没有进入三阿哥府,但三阿哥府给她们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尤其是她们
才刚从固伦公主府出来,固伦公主府的一派井然有序、蒸蒸日上,与三阿哥府的败落萧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太后和芃芃都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带我和我孙女儿进去看看吧,不许惊动任何人。”
按理来说,太后虽然身份尊贵,但她对于三阿哥府上这看门的婆子来说,属于身份不明人士,这婆子不应该听从太后的吩咐,而是应该尽快将此事禀报府上的女主子三福晋,交给三福晋来定夺。但这看门的婆子显然没有那么机灵的头脑,她被太后这通身的贵气给镇住了,于是便迷迷糊糊地按照太后的吩咐,将太后一行人带入了府中。
在经过府中的花园时,太后见园中之花衰败的衰败,颓靡的颓靡,有几个婆子丫鬟坐在树下嗑着瓜子,将那瓜子皮扔嗑得到处都是,太后眼中的不满之色不由加深了一些。
“你们府上乱成这样,下人不像下人,主子不像主子,你们福晋都不出来管管吗?”
那名负责带路的婆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讪笑道:“三福晋刚刚得罪了宫里头的贵主儿,眼下还在挨罚,自是没有功夫出来管底下的人。”
这婆子倒不觉得府上的人在当值的时间偷个懒有什么问题,若非方才太后派人来叩门,把她给招了过去,只怕现在嗑瓜子闲聊的婆子中,就有她一个。
没法子,谁让府上的两位主子眼瞅着都失
了前程呢,先是三阿哥被皇上亲口训斥不孝,后又有三福晋进宫参加宫中五公主的生辰宴时,不知怎么得罪了宫里头的贵主子,被罚抄书。跟着这样的两位主子,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什么盼头,那等有门路的,早就找了门路换到别的皇族宗亲府上,似她们这等没有门路的,可不就只能猫在这府上混吃等死了吗?
至于府上的两位主子?他们只怕自顾不暇呢,哪来的精力来管底下的人?
不得不承认,自从三阿哥与三福晋分别得了上头的训斥之后,他们在底下人心中的威望也跟着下降了。
这婆子撇了撇嘴,心中暗自揣测着太后一行人究竟是来帮三阿哥与三福晋的,还是来看他们倒霉的。就她过往的经验而言,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毕竟,连三阿哥最亲近的人,宫中的纯妃都不再理睬三阿哥了,六阿哥与四格格这两个与三阿哥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平日里更是恨不得绕着三阿哥走,生怕被三阿哥给牵连,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谁会愿意帮助三阿哥呢?若是有这样的人,只怕早就向着三阿哥伸出援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反倒是往日被三阿哥或是纯妃得罪的人,有可能上门找三阿哥寻仇。
于是,这婆子眼珠子一转,有心拿她知道的消息来讨好一下眼前的贵人,便对太后道:“您是不知道,这些日子,三阿哥与三福晋的日子,
委实不大好过。三阿哥就姑且不说了,自打得了万岁爷的训斥,在外头办事时,就处处碰壁,他偶然有事求到宫里头,连嫡亲的额娘纯妃娘娘也不肯给他帮忙,您说说,他这日子过的,还有什么盼头!”
芃芃一边儿听着三阿哥与三福晋的八卦,一边关注着太后的脸色。从太后面部的微表情来看,她应该已经处于暴怒边缘了。想想也是,三阿哥与三福晋毕竟是太后的孙子与孙媳,哪怕平日里太后并不对三阿哥夫妇另眼相待,也见不得下人们作践她的骨肉血亲!皇子龙孙,就是再落魄,也轮不到这些卑贱的下人们来冷嘲热讽!
太后的表情管理能力显然相当的好,竟没有让人瞧出来分毫。那名为太后引路的看门婆子依旧在唾沫横飞:“好不容易等到三阿哥娶了三福晋,因着三福晋是公主之女,金尊玉贵,纯妃娘娘偶尔也肯因为三福晋之故,给三阿哥几分好脸色了,结果,没想到三福晋竟犯了大错,险些连累了纯妃娘娘……在三福晋回府之后,纯妃娘娘还特意派了身边儿的人来训诫三福晋呢。”婆子说着,看似惋惜实则幸灾乐祸道:“经此一事,往后三阿哥与三福晋的处境,怕是更难咯!”
“够了!”
“什么?”婆子有些不大明白太后是个什么意思,这是听三阿哥和三福晋倒霉的八卦听够了?
“哀家说,够了。”太后连看也不
看这婆子一眼,仿佛这婆子会脏了她的眼睛一般:“来人,将这名以下犯上,在背后编排主子的贱-婢给哀家拿下!”
哀家这个自称一出,就表明太后已经不再想要隐瞒她的身份。
“是,太后娘娘。”
太后身边儿的人立马上前,一人擒住了这名婆子,一人堵住了她的嘴。
在听到眼前之人竟是太后之时,这婆子面露骇然之色,几欲昏死过去。
“老三媳妇既然管不了你,今儿个就让哀家来告诉你,冒犯主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罪过!来人,给哀家掌嘴!”
话音刚落,就有人左右开弓,在这婆子脸颊边扇了起来。眼前这婆子惹恼了太后,下手之人自然不必对她手下留情,不多时,这婆子的脸颊便高高肿了起来,看着好不可怜。
由于太后没有说要到底要掌嘴几下,底下的人便得一直打下去,直到打到太后满意为止。太后眼下正在气头上,自是不可能轻易就消火的。过了好一阵儿,待这婆子连牙都被打断了几根,太后才终于喊了停。
太后身边儿的人松开了架着那婆子的手,却发现那婆子已经吓得失-禁了。那婆子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匍匐于地,浑身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往日她听人说过皇家威严,却从来不曾感受到过,今日亲自从太后身上感受到这份威严过后,她觉得自己生不如死。
皇家,果然不是她们这些下人能够轻易冒
犯的……
在收拾完了这名乱嚼舌根子的婆子后,当着太后等人的面偷懒的那几名丫鬟婆子,太后也没有放过。她老人家素来注重规矩,最是看不惯这等偷奸耍滑的奴才,在命人将这些丫鬟婆子捉来后,又是一顿收拾。不过,这些人受到的惩罚,没有被掌嘴的那名婆子重。
想也是,三阿哥府上的奴仆这般多,太后不可能一个个教训过去,最快也是最好的方法,便是抓住其中一个情节恶劣的典型,杀鸡儆猴。嘴碎的那名婆子无疑就是那只鸡,在一旁围观的府上其余的下人们则是猴。
太后在三阿哥府邸中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三福晋自然不可能没有毫无所觉。
她将自己正在抄好的字摆在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着装,便带着身边儿的心腹青岚与青溪赶到了太后所在处。
“孙媳参见皇祖母,皇祖母千岁千岁千千岁。孙媳不知皇祖母驾临,竟让皇祖母在府邸之中等候良久,实在是孙媳的罪过,请皇祖母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