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长,两人就也熟悉了起来。
“在禹城。”祁扬说。
“又去禹城了?你真是一年四季往禹城跑。”大海点了根烟,祁扬当初就是干得好好的,突然决定去禹城工作,干了几年又突然回来了。在大海的印象里,祁扬好像天天都在往禹城跑似的。
他吐了口烟,随意地问:“啥时候回啊?”
“出什么事了吗?”祁扬略过这个问题。
“那没有。”大海说。
“……”
“好吧,有点儿。”大海说。
祁扬笑了:“你说。”
大海想了想:“之前老爱跟着你那个小孩儿,你还记得不?”
大海比祁扬大六岁,他口中爱跟着祁扬的小孩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怎么了。”祁扬问。
“找你找不见,就问到我这儿来了,还跟我说你家也没人,问我你是不是出事儿了啥的。”大海直接全交代了。
祁扬看了一下来电记录,没有未接来电,他恍然想起来两人好像并没有互相存手机号。
他都默认和季嘉泽是不会再联系的状态了,毕竟那天在去机场的路上,祁扬收到他发来的消息,内容是“哥,你别忘了我”。
祁扬收到消息,顺手就删了。
“找我什么事?”祁扬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
大海却突然笑了出来,语气调侃:“人家那么追着你,你说找你能有啥事,估计就想你了呗,想你又找不见你人,病急乱投医了。之前一起喝过酒,我俩留过个微信,就找到我这了。”
“好吧,那天不欢而散了,我以为是以后都不联系了的意思。”祁扬说。
大海摇了摇头,意识到对面看不到之后,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有些想笑地说:“祁扬,你真是。虽然你是个弯的,但是真是直得可怕。”
“……”祁扬没明白他,但还是跟着笑了声。
“小孩跟你闹脾气那不明摆着跟你撒娇吗?谈恋爱不都这样,肯定是哪里没顺着了,就发点小脾气,谁知道你上来真给人删了。”大海说,他看了眼周围,他坐的这片相当安静,偶尔熟客路过,他就抬手跟人打个招呼,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在禹城那边不是有个固定……有个朋友吗?你俩有三年了吧,那个人三年没跟你作过?”
他试图找个人类比,让祁扬明白,没想到像扫雷比赛冠军一样,一扫一个准。
祁扬沉默了会儿,竟然真的回忆起“裴贤作没作过”这个问题,思考了很久,他说:“没有。”
“……”这次轮到大海沉默了,他啧啧道:“神人,难怪你俩处这么久。”
“到此为止了。”祁扬直接说。
大海愣了一下:“啊?啥时候。”
“……一个多小时前?”祁扬说完,愣神了几秒,又把自己临走前说的狠话在心里反复过了几遍,一直到感觉呼吸变压抑的时候,才强迫自己收回思绪:“他找我有急事的话,你就把我电话给他吧。我一时半刻的回不去。”
大海点点头,一边把祁扬的手机号复制出来准备发给季嘉泽,一边说:“你还准备定居那边不成。”
祁扬没答话。
……
裴贤的日子明面上看着好像跟平时也没差太多,除了那天没控制住情绪打碎了厨房的碗碟之外,裴贤也觉得自己好像一切都好得很。
他那天在祁扬走之后,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一个人在家大发雷霆了一顿,回过神来又立刻拿了胶带过来一点点收拾着碎片。
冷静下来之后他想了很多很多,比如祁扬刚才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祁扬走了还会回来吗?他是不是不应该这么着急,如果慢慢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唯独不敢面对的问题就是,他们这是彻底分开了吗?
裴贤想起他们分开只能用平淡的“分开”来形容,用朋友之间的“掰了”或者“绝交”一类的说辞不合适,用恋人之间才能用得到的“分手”更不合适。
毕竟“在一起”过,又没有在一起过。
邢明月敲响办公室的门,进来照常跟裴贤交流工作上的问题,临近结束时,她突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裴主任,你……最近没休息好啊?”
裴贤食指和中指交叠着弹了弹报告,提醒她认真看。
末了见邢明月跃跃欲试地还想问他什么,裴贤先发制人地开口:“戴杰那个案子结了吗?”
“本来要结了来着。”邢明月说,“结果昨天又跳出来新的证人,反正这案子麻烦。”
“什么新的证人?”裴贤问。
“不知道,他同事吧好像是?”邢明月蹙眉,“记不清,最近没咱们什么事儿,董法医那边在跟。上面还是觉得湖里发现巨人观男尸这件事更应该被重视,只催咱们这个案子。”
最近戴杰的案子法医组这边把董成春组转过去跟了,裴贤回来上班这几天在接手一片高档住宅的人工湖里发现漂浮的男性尸体这个案子。
邢明月在他脸上打量,想起裴主任这几天确实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要么就是突然出神似的在想什么,要么就是冷冷淡淡地不搭理人。
前几天接到晨练的大爷报案的时候,通知裴贤带组出现场,邢明月跟过去,工作以来第一次见到了新鲜的巨人观,冲出现场在呕了十分钟都没缓过来劲。
当时一回神就注意到他们尊敬的、心不在焉的裴主任,好像面对砧板上一块普通的土豆一样,对着尸体进行了粗略的检查。
邢明月吐得人都虚弱了不少,问他:“主任,你没有嗅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