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一个个未解的疑惑都像是太阳出现在天空中那一刻破灭的霜花一样,全部都明了了——师父的剑便是那座山,舟锡山,一把名为冢的剑。
她在那里生活了整整三年,而剑下掩埋的,是师祖的尸骨。
司吉月有些意外,抱着膝盖沉默片刻后,再次抬起头,“但是这把剑愿意再次被你握在手中,师祖肯定是原谅你了吧。”
她的话说得沈灼洲有些微微诧异,他愣了愣,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指尖轻轻触摸在剑身上,“……也许吧,也许。”
他们又聊了几句之后,才想起来回去睡觉,裴倨神奇地融入了这一整个师门之间的相处氛围里,像是一滴水自然而然地滴入大海,他甚至对每个人都很熟悉。
这一点沈灼洲也察觉到了,他跟这孩子无声地对视片刻,最后只是看透世事般微微笑了一下。
裴倨没有解释在许许多多次轮回里,他曾经也管沈灼洲叫师父,喊李星火他们叫师兄。他跟这个师门的缘分分离又交织,最终还是以这种方式交融在一起。
很多事情混杂在记忆里,连裴倨也分不清究竟什么发生过,什么没有发生过,就像拜入的师门一样,有时候是他站在司吉月的位置,有时候是司吉月站在他的位置,他们是彼此在这世界上,另一种方式的存在。
到了晚上,他们理所当然睡在同一间房间里,两人挤在一张临时的床榻上,唇贴着唇,胸膛贴着胸膛,蒙在被窝里悄悄摸摸,黏黏乎乎地接吻,像是怎么亲也亲不够似的。
司吉月闷出一脑门的汗,兴奋得小脸通红,在月色映照下显得秀色可餐,裴倨注视着司吉月的目光贪婪得像是要活吞了她。
即使吻得这么凶,两个人依旧止步于亲吻,他们的头碰在一起,抬眸时,贴近的脸颊在窗口流淌下来的月光下半明半暗。
他们笑起来,裴倨摸摸她银白色的长发,再次送来一个吻,与她紧紧相拥着睡去。
番外一
◎截然不同◎
尽管拥抱着小月儿睡去,裴倨半夜时分依旧惊醒,并不是再一次做了梦,只是积年累月形成的习惯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他半坐起身,汗水浸透了薄薄的衣衫,背上漆黑不祥的阵法若隐若现。
司吉月睡得四仰八叉,被子全都被她卷到了自己身上,裴倨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带点哭笑不得地把人慢慢挪回来。
裴倨动作很轻,甚至没有吵醒她,他将司吉月蜷缩起来的身子伸展开,然后又把她的胳膊搭到自己身上,说不清是谁搂抱着谁,就这样再次朦朦胧胧睡去。
这样的夜晚持续了三次,然后裴倨才慢慢习惯了平静而安宁的生活。司吉月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觉得每个跟裴倨在一起的日子都很快乐,这份欢心雀跃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蔓延到裴倨身上。
那场荒唐的战事结束三天以后,垄钰城带着垄轼瑾回到了青云派,还有那条名叫「太瓦」的巨龙。
垄钰城去见掌门,一起商量接下来关于玄阴会的具体安排。
垄轼瑾和司吉月一见面就要掐架,青云派这么多人里,他认识的也就三个人,一个垄钰城,一个左护法裴倨,另一个就是司吉月。
因此一见面,他就嘴欠地招惹她:“哟,小丫头,你居然还活着?”
司吉月现在只觉得垄轼瑾可怜,被左右护法当了这么久的工具人,居然还笑得出来。
“笨蛋。”她笃定地评价道。
垄轼瑾没见到自己预料中的反应,倒也没急眼,只是无趣地收回了视线,他看向裴倨,冷笑一下:“左护法,你不打算跟我好好解释一下?”
裴倨身上比往常多了些人情味,话语里甚至含了丝歉意,他说:“抱歉。”
垄轼瑾又被噎了一下,也不好发作什么,只是把目光投向远方。
在他眼中,仙域众人都是乌合之众,无非仗着人多势众,所以才能浩浩荡荡地随波逐流,但他们永远不会真正团结。一旦利益被分割,自身的存在受到威胁,这些人就会分道扬镳,三百年前是这样,三百年后还是这样。
垄轼瑾的目光落在山脚处小镇上,在这个春日,外面阳光很好,孩子们都在外面玩耍、奔跑、蹦跳,一切都太祥和……太宁静了,让垄轼瑾莫名反感。
他收回视线,看向美滋滋绕着巨龙转来转去的司吉月,还有旁边目不转睛看着她的裴倨。垄轼瑾嘴角笑意轻浮而虚假,单手撑着脸颊说:“喂……我说你们,在别人落寞的时候还表现得这么幸福,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嗯?”司吉月后知后觉地看向他,点点头,打算关心一下垄轼瑾,“那他们打算怎么处置你?”
“无非就是关上个几十载,还能怎么样,我是玄阴会教主,他们管不了我。”
司吉月点点头,一个人如果缺乏幸福感的话,就会像垄轼瑾这样,阴晴不定,生活中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让他暴跳如雷。
因为感受不到「被需要」和「被在乎」的感觉,便没有安全感,总是想做点什么事来验证一下他人的情感。
裴倨看了垄轼瑾一眼,平静地说:“他们应该会让垄钰城盯着你,接下来你去哪,他也得跟着监视你。”
垄轼瑾先是沉默片刻,然后就过头,好似很烦躁似的说了声:“真是烦死了。”
然而司吉月却从他身上感受到察觉到了他的期待还有那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欢欣雀跃。
司吉月忍不住微笑,然后继续用蹩脚的灵语跟巨龙对话,她的灵语说得并不太好,但是依然「太瓦」「太瓦」地叫着,让人很难拒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