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终於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好歹也是金翅鸟,怎麽缩头乌龟一般,难道你还当真要在海岛上躲上一世不成?”
季钰松开手,看了他好一阵儿,才说:“可是这些与我有甚麽相干?就因为我是金翅鸟,就该被那些魔物惦记著麽?”
他的口气,倒好象有些生气了似的。
“可你生来就是金翅,你若是扇动翅膀,海水都会为之分开。这世上的人,总是畏惧你的多,敢打你主意的少,这些你怎麽不说呢?有人惧怕,有人惦记,总比没人怕你,没人惦记你的好吧。”朱衣说得平淡,言语之间却别有一番意味。
景玉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朱衣正好也在看它,便慌忙的转过头去。景玉想,他曾说过红玉做鲤鱼的时节丑陋,没有人肯同他说话玩耍,又想起他说过自己刚生下来的时节丑陋不堪,那便是没甚麽法力的意思了。
它想,他与我和季钰都不同,纵然後来那样的厉害,也是一步步算计得来的,想到这里,便回过神来,不再看他了。
季钰静了好一阵儿,突然闷声的说道,“你说得对!”
他跳下大石,站了起来,看了看阿金,又看了看景玉,仿佛拿定了主意的一般,认真的说道:“景玉,咱们不躲了,这麽躲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去投奔天庭吧!”
朱衣霎时间就变了脸色,景玉却知道他这念头是打哪里来的。当年是明玉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不然单凭季钰,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到这主意的。
景玉心里有点乱,不知道为甚麽,它总觉著这主意不好。
“你们去天界打算做甚麽呢?”朱衣突然问道。
季钰张了张口,还没说话,朱衣就笑了,又说:“你还没有长大,很容易死在魔物的手里,天界不会要你的。”
景玉皱起眉,紧紧的看著他。
朱衣被它看得缩了一下,却还是执意说道,“你没看到明玉麽?他也算是比你厉害的了,天界也不收他,他还不是要去求魔界的人?你以为天界都是好人,那你就犯傻了!”
阿金有些惊讶的看著他,笑著说道:“话虽如此,只是却不料会从你口中听到。”
他还要说话,便听到远处又传来一阵儿巨大的轰鸣声,洞中也随之摇动,这一次的声响,仿佛比之前又大了许多。
一切平静下来之後,季钰坐倒在大石上,问景玉道:“那咱们怎麽办?”
景玉哪里知道,心里乱得厉害,便问阿金说:“四处的海岛都在坍塌,是天界的人还在取海石麽?”
阿金点点头,说:“是,天庭大约是想一劳永逸罢。之前的神魔大战,天界也是损兵折将得厉害。若是封印当真坏了,还不知三界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景玉定晴看他,觉得他与那条雨夜里在海边向季钰求救的银龙简直就不像是同一个。
它不知那缝隙究竟有几处,但照这种填法,那些缝隙怕是浅不了。它想起几年前曾见著的那缝隙深处,几乎没有尽头的一般,便又问说:“那你觉著,这次封得住麽?”
“他怎麽会知道?”季钰说:“他要是有这个本事,哪里还会落在我的手上,被我抢了名字?”
阿金看著他,突然笑了起来,然後说,“这倒是真的。”顿了顿,也不知想起了甚麽好笑的事情,又自顾自的笑了一阵儿,才说:“其实我遇著你,倒也不是偶然。”
季钰咦了甚麽,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阿金舔了舔嘴唇,说:“我啊,我那时是想要金翅鸟的心。不是说金翅鸟死後,心会化作明珠麽?”
季钰的脸色发青,说:“甚麽?”
阿金露出了笑容,说:“金翅鸟的心化作明珠,可以应愿,这就是我为甚麽会遇著你,也是我为甚麽会有伯奇吐出的玉,我当初可是找了很久才得来的呢。”
季钰猛地站了起来,看著他急促的说道:“原来你去大漠里,本来就是想捉金翅鸟的!”
“是啊,可惜没你厉害,杀不了你,反而被你给抓住了,还被逼著天天讲故事……真是倒霉啊,”阿金叹了口气,哀怨的看著他。
朱衣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却甚麽也没说。
季钰恍然大悟,竟然有些失落,说,“对啊,你有伯奇吐的玉,你原本……就是想找伯奇应愿的……”片刻之後,却又露出得意的神情来,说:“那是,你们这些龙,若是当真跟我斗斗,也未必就不能活,可惜你们胆子都太小!”
阿金笑了起来,连连的点头称是。
“既然你身份尊贵,这世上只怕没甚麽你得不到的,为甚麽还要找伯奇应愿?”景玉突然开口问他道。
阿金看它一眼,笑嘻嘻的说道:“大概是……我好逸恶劳,天生懒惰罢……”
景玉心想,能找到伯奇吐的玉,还千辛万苦的去大漠之中找寻金翅鸟的下落,无论如何,都与懒惰二字扯不上干系,又想,朱衣那时也曾与季钰拼死搏斗,并不曾落了下风。他们相识的早,那时季钰只怕更是年幼,若他真心要动手,想要杀死季钰,也不是不能。
它还想要问,只是看著阿金的笑容,想问的话却又咽了下去。
季钰却又问道:“那你後来找著伯奇了麽?”
“没有,”阿金答得很爽快,“大海捞针一般,实在太难,我懒得找了。”顿了顿,又说,“你呢?你不是也要找伯奇麽?也不曾寻到吧。”
季钰露出一个古怪的笑,然後才说:“我这麽厉害,哪里用得著伯奇?我呀,我遇著了一个同族,还差点儿被他害死,就再也不想著见著甚麽同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