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却烛殷抬手在他脸上摸摸,被到手的热度吓了一跳,又看看他这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模样,心下了然,轻笑道,“害羞了?”。
这人怕是担心被栾青看到,不过他还真是不解,凡人竟是如此保守,被人看到做这种事就反应如此之大?
看鹿邀不说话,却烛殷笑了笑,道,“他肯定是看到了”。
一击即中,鹿邀回过神来,皱起眉头,有些急切,“你怎么知道!”。
还不如骗他说栾青没看到呢,这样自己还能心里好受些。
却烛殷语气懒懒,“我看到了嘛”,余光瞥到栾青出来了,他笑道,“你说是吧?”。
栾青一向是对君上知无不答,就算问的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会回答的万分认真,这还是头一次他不想回答君上的话。
要是回答不是,君上在鹿邀面前丢了面子,事后不知道该如何拿他算账,可要是说是……他看一眼鹿邀,那人简直是在用求救的眼神看着他。
栾青觉得自己今日就该推辞掉,这样也就不会看到方才的事情,更不会卷入这几乎是事关‘生死’的问答里。
该死的,下次若是君上再叫,他就把红鸦那家伙给踢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栾青端着手里两盘菜走过去,刚一放到桌上,就收回手,看着却烛殷道,“回君上,属下没看到!”。
言毕便飞身离去,转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鹿邀当然不信,但是人都走了,他心里的羞耻感虽还在,但到底不比刚才般强烈,他看一眼却烛殷,见对方看着将要生气的样子,无奈道,“你就这么想让旁人看到?”。
却烛殷琢磨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对,这种事情虽说他不是十分介意,但红着脸的鹿邀他到底还是不想让旁人看到。
这般想着,他点点头,“你说得对”,桌上饭菜冒着热气,他低头看一眼,不无遗憾道,“跑得倒快,饭也不吃了,”,他皱着眉抬头,问道,“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不知道”,鹿邀心虚地移开视线,他觉得栾青这么快跑走是有原因的,吃了他倒是不一定,其他方面就说不准了。
“……”,却烛殷被他这一句不知道给噎住,声音闷闷地哼了一声,不聊这个话题了,“你打算何时去长安?我带你去就好”。
鹿邀方才被臊的口干舌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才压住些热度,他有时当真是无法理解却烛殷,刚才还一本正经地逗他,一眨眼的功夫就转了话题,好像刚才把他弄得红脸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他叹口气,也不再执着于方才的事情了,心想还是留着自己想想,回却烛殷道,“我想明天就出发”。
却烛殷一怔,“明天?”。
商讨好了时间,鹿邀晚间吃过饭便去了王耕家中,这几日他因为各种事忙,也许久没有见过王耕了。
去时王耕正蹲在自家院子里乘凉,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见到鹿邀笑呵呵地招呼他坐下来,鹿邀没有拒绝,坐在他身边。
“王哥,明日我要出门一趟,麻烦你帮我看着院子了”,聊过几句后,鹿邀便直接说了。
他在村子里第一个认识王耕,最信任的也是他,很多事都第一个想到他。
王耕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摇了几把扇子,带起一阵凉风,驱散了点儿闷热的夏夜热气,“你一个人去?”。
鹿邀摇摇头,“有人陪着”。
这话一说话口,他才觉得这短短四个字,好像是有些浪漫,不知道触动心里哪一处,不禁笑了笑。
王耕看妖怪似的看他,“啊呀呀,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小鹿”,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一手举着扇子挡在脸边儿,好像这样就能隔出一个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对方说话的隐秘空间,“笑成这样,不会是认识哪家的姑娘了吧?”。
不待鹿邀说话,他又嘿嘿一笑,故意眯起眼睛作出一副暧昧表情,“我可是听说了,你那日在庙会上差点就一个姑娘相走了!”。
鹿邀红了脸,忙摆手道,“听谁说的,没有这回事儿”。
王耕哈哈笑了起来,移开身体,“还说没有,脸都红成苹果了!”,他转过头挤眉弄眼道,“你要是有看上的就和哥说,我给你帮忙”。
“别打趣我了”,鹿邀连连摆手,笑道,“真的没有”。
他低下头,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了一句,“王哥,我刚才笑得很怪吗?”。
王耕头依旧笑着,晃了晃脑袋,“嘿,不是怪,城里人怎么说?我想想,”,他转过头咧嘴一笑,“是‘荡漾‘!”。
荡漾?
鹿邀心跳乱了一下,他垂下眸,看着被月光照出来的影子。
他也有点儿看不清自己了。
从王耕家里出来时,夜色已经很深很深,两人这一段日子没见,聊起来就说个没完,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好在两家离得近,倒也不必担心赶路的问题。
夜深人静,田野间的虫鸣与轻轻洒落的月光合奏,偶有清风掠过,田地里作物相互轻撞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像一片温柔的海。
月光将人的影子拉的很长,长长地投向很远处,比自己的主人还要走的更快,脚下走一步,影子就提前好几步到达别处。
鹿邀仰头看月亮一眼,脚下故意放慢了脚步,双耳聆听夏夜独有的小曲子,心情也逐渐变得惬意起来。
长安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在史书中读过长安,可到底看到的是旁人眼中的长安,自己从未见过,眼下即将要亲自去看一眼,哪怕这长安或许并非是如他心中所想的长安,但心中依旧是期盼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