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南澈坐到龙椅上,林木突然出列,他跪得笔直,视线看着金銮殿高高的长阶。
“启禀皇上,碎图乱我南怀疆土安宁,臣自请驻守边关。”
“准了。”
下朝后,章程跟去金銮殿侧殿,他状似不经意道,“臣近日研制出了新的药方,对皇后的病情应当大有帮助,可否带臣去看一眼皇后?”
南澈撩起眼皮,黑色的瞳孔如若寂静无声的潭。
章程心中一颤。
“你知道了。”
南澈坐在龙椅上,白日里,金銮殿的光线算不得好,红色的烛火添赠,他一句读不出任何情感。
章程身体僵硬,“皇上,人死不能复生,您当让他安息。”
“复生?”南澈重复这两个字,“我没有这样的妄念,只是,我为什么死不掉呢?”
“章程,我是死不掉的怪物,火烧不死,刀剑砍不死,连最恶毒的蛊虫都夺不走我性命,”南澈面无表情道,“可真够恶心。”
章程骇然,他以为南澈疯了。
可下一瞬,南澈干脆利落的砍掉了自己的头颅,章程站在殿里,惊骇达到极致,他尚未来得及尖叫,南澈的头颅和身体像雪花的碎片一样变得模糊,不过三秒钟,南澈重新出现在了龙椅上,他的脖颈处甚至没有留下一丝伤口。
章程短暂失语,他跪下来,“皇上,这是神赐。”
“神赐?不死不伤,怎么看都是一种诅咒。”
章程最终还是踏入了醉春殿,苍白病弱的人儿睡在踏上,他的眼睫漆黑,唇瓣若樱,穿着干净的白,没有半分腐烂的迹象,似乎随时都会醒过来。
是南澈找礼部的人保存了的怀安,如同对晏旧辞做的那样。
章程欲言又止,南澈神色淡淡,“你不需要劝我,我没有扰他黄泉路的想法,只是他得等着我。”
章程用了十年的时间,明白了南澈口中的等是何意思。
十年后,南澈传位南怀,怀安以皇后之礼葬入皇陵,年过三十的南澈入皇陵替怀安守墓。
病痛缠身,生不如死,享年百岁。
-
怀安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他在混沌的暗里沉浮了许久。
在模糊的碎片里,看见了南澈。
南澈已是满头白发,皮肤松弛,脸上生着老年斑,他坐在漆红的棺木前,枯瘦的手指抚摸怀安不变的容颜,他低低的笑,声音苍老,“怀安,你说错了,死亡不能让我失去你,只是晚一些见面,我能等。”
“黄泉路上,奈何桥边,你不要忘了我,你要记得我。”
“杀死我的只能是岁月,可我总觉得,在那个落雪的夏日,我已经跟你去了。”
“我要来找你了,其实,忘掉我也没有关系,重新认识,你便不会那样厌恶我了吧。”
南澈咳出一口血,年过半百,他的身体总是很糟糕,和当初的怀安一样,他看着自己的容颜老去,身体腐败,在病痛中维持着诡异的平和。
死掉,对他来说是最幸福的结局了。
怀安悲痛难言,他伸出手想去碰那些碎片,在浮沉的混沌里越走越快,一道光照入,撕裂了所有的暗。
怀安骤然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