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缓了好久,最后爬回了破庙里,那间破庙是他住的地方,晚上漏风,雨天漏雨。
他躺在破庙里的稻草上,整整躺了三天,当时他发烧了,烧到意识不清,晕过去,又痛醒,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但万幸的是,他是个天煞孤星,天生命硬,最后还是挺了过来。
他从没吃过那么甜,那么好吃的东西。
谢清玄看着小孩狼吞虎咽,生怕他噎到自己。
谢清玄见这小孩吃得欢,像只饿急了抢食吃的小狗崽子,不由得心痒难耐,摸了摸他的头。
原本谨慎怕生,始终戒备着他的小孩此时竟然也肯让他触碰。
谢清玄摸着摸着,脑子却蓦地蹦出民间一句老话:有奶便是娘……
他连忙甩甩脑子,什么乱七八糟的抽风想法!
谢清玄投喂过小乞丐之后,便又闲步回了仙修客栈。
可他却不知道,原本狼吞虎咽的小乞丐,像按了暂停键一般,放下手中香喷喷的烤红薯,立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谢清玄离开的背影。
随后,小乞丐又讲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到可以令他果腹的红薯身上。他将烤红薯吃的干干净净,甚至连红薯皮都吞了。
对于别人来说,红薯皮是要被扔掉的,是不可以吃的,但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吃的,他本来就是个捡垃圾吃的小乞丐,不是吗?
如果今天没有谢清玄打跑那些欺负他的臭乞丐,他今天晚上就会杀掉一个落单的乞丐,当做饱腹的晚餐。
小孩阴沉沉的眸子染上了不属于这个稚嫩年纪的黑与狠辣,他摸了摸怀中揣着的硬物,那是他花了几天时间,用一块石头磨出来的石锥子。
若是将它狠狠扎进颈部动脉,能让一个成年男人瞬间失去反抗能力,一招击中,便只能血尽而亡……
可是现在,他恐怕用不上这石锥了,他给自己谋划了一个好去处。
若是……若是能跟上那个漂亮得不似凡人的青年……
第二天早上,谢清玄醒来出门,他脚步一顿,发现客栈门前竟然蜷缩着一个几岁大的孩子。
这小孩子穿得不好,衣服破破烂烂,勉强能够蔽体。清晨的寒气露水重,他许是因为太冷,细弱的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光着的脚趾也冷得蜷缩在一起。
谢清玄一眼便认出这孩子就是昨天被他救下的小乞丐,他还给了他一块烤红薯吃。
谢清玄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小孩的手肘,出声询问:“你怎么在这里?”
雪白的鞋子像云朵一样干净。
他睁开眼睛,睡眼惺忪朦胧,还以为自己在那间漏风漏雨的破庙里,结果抬眸一瞥,便是一抹殊色闯入眼帘。
青年将头微微低下,见小孩不答话,又问了一遍:“你怎么在这里?”
小孩抿了抿嘴,静静垂下眼睑,不言不语,像只听不懂话的漂亮木偶。
谢清玄皱了皱眉,许是在这里流浪,所以便睡在这间客栈的檐下吧。
今日是剑道大会的最后一日,谢清玄作为越水宗的带队修士,要去移花殿与其他宗门长□□听事宜,故而今日起了个大早,他也没时间和这小乞丐多纠结,便扔下小乞丐,去了移花殿。
移花殿是移花宗的大殿,谢清玄到的时候,众人也都到齐了。修真界仙门共百余宗,但大大小小的宗门相互依附,百宗之中,真正能说的上话的,也就十二个门派。
其中,这十二个门派又以越水宗为首,自闻人乐突破至渡劫期巅峰,坐镇越水宗后,越水宗便一跃为仙门魁首,如今闻人乐虽已飞升,但恐怕百年之内,其威名不坠,越水宗仍然地位超然。
谢清玄本想随便找个偏僻不起眼的位子坐下,可硬生生被移花宗的掌门拉到了主座左侧第一的位子上。
左为尊,想他不过金丹期修为,何德何能在一众元婴修士里坐在这个位子上?谢清玄自嘲想到。
如今师尊已然飞升,柏桓也已突破元婴期,甚至他的徒弟林净霜现在也是元婴修士,唯有自己,始终在金丹期停滞不前。
这几百年来,谢清玄也为自己炼了不少灵丹,可修为还是毫无长进。也许是他真的无天赋无修仙根骨吧……
谢清玄坐在那触手即温的白玉石椅上,听着众人言语,才知晓,原来此次举办的剑道大会,不仅是为了论剑说道,也是魔尊围剿的动员大会,原来仙门百宗准备围剿魔界至尊。
众人说的群情激愤,唾沫横飞,大抵就是魔族残暴不仁,迫害修士与百姓,大肆掠夺仙门的福地洞天,而且魔尊此人本就狂悖,如今突破至渡劫期,恐怕会为祸整个修真界之类的话。
谢清玄听得一时无语,因为他并非是嫉恶如仇之人,更不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有些魔修的确残暴,应当诛灭,但魔族早已龟缩在无垢荒渊千年,许多魔修都安心守在无垢荒渊,并不出来作恶,反倒是一些心术不正的仙门修士,打着除魔的名头,肆意掠杀魔族的内丹精元,用来修炼。
魔尊身为魔界之主,自然要庇护魔族子民,前些日子魔尊屠了一个专猎魔族内丹精元的宗门,此事闹得修真界沸沸扬扬。
不少宗门也猎了魔族的内丹精元,因而人人自危,一些心虚的掌门为了自救,面对围剿魔族之事自然要装作群情激愤,狠狠烧上一把火。
谢清玄虽然是这次论剑大会的带队峰主,但是否向魔族宣战,还要请柏桓做决定,于是他便发出一道传音,将今日移花殿上众人讨论的事情告知柏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