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深的背脊紧绷,肌肉将衬衫崩出明?显的形状。宋诗妍疼惜的轻拍着他的背脊,试图缓解他紧绷的情绪。
“爸爸一下子垮掉了,爷爷不得已将我们父子接回?老宅照料。我渐渐习惯了没有妈妈的日?子,可爸爸却始终过不去这个坎。他总是不时从老宅冲出去,在?妈妈的墓碑旁一呆就是一整天。爷爷很怕爸爸走极端,所以找人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宋诗妍见男友有些情绪失控,干脆整个身子覆上去,将他搂在?怀中安抚。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一年,爸爸似乎已经渐渐接受了妈妈的离世?,又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甚至还能像正常人一样去公司上班。爷爷看到爸爸的改变很欣慰,逐渐放松了警惕,撤回?了看守爸爸的人手。可所有的平静都在?一个深夜戛然而止,爷爷出差那天,爸爸打?开了浴缸的水龙头,用他背着人买的锋利刀片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宋诗妍本以为他父母早亡,会?是因为交通事故或是其他意外?,谁知竟是殉情这样惨烈的缘由。
她?震惊到不知该如何接话,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才试探地问?:“你?呢?那时的你?还好吗?”
这个故事的主角一向都是他的父母,所有知道这个故事原委的人都在?感叹他父母忠贞的爱情和悲惨的结局。
只有阿妍更加在?意这个故事里毫无决定权,被命运推着走的无辜稚子,会?最先关心他的感受。
“爷爷不在?,我夜里睡不安稳,抱着玩偶到主卧找爸爸讲故事。刚踏进卧室,我的脚被血水浸湿,那时的我没意识这意味着什么,懵懂的推开浴室的门,看到了浴缸里头已经浸泡在?血水里的爸爸。我爬上台阶,关了水龙头,爬进浴缸里想把爸爸拉出来?,却因为体力不支一次次滑倒在?浴缸里。我怕极了,哭喊着求救,却始终没人来?帮我。最后迫于无奈,我挣扎想爬出浴缸找人来?救命,却从台阶上摔落,磕到头昏了过去。”
宋诗妍皱着眉,她?不敢想那时年幼的宴深是多么绝望,骤然失去母亲,又亲眼看着父亲溺毙在?浴缸,明?明?想要?施救,却无能为力,那种愧疚感和恐惧感无法轻易摆脱。
难怪他在?采访中从不肯提及自己的父母,自入圈以来?就将自己的家?世?与过往尽力封存。
“够了,不要?再想了。”
宋诗妍心疼的将头和脸贴着楚宴深的脸颊,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她?知道,她?身为女友听到男友讲述父亲为母亲殉情的故事,应该感到一丝忧虑,这样的故事算得上凄美?,可凄美?的表象下,是太过执着的性格和处事极端的隐患,基因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更加慎重、更加全面的审视这段情感。
可此时此刻,她?抱着隐隐发抖的男友,看着他哭红的眼眶,听着他隐忍的语调,理智早已断了弦。
她?好心疼,她?不敢想象他是如何忘记父亲过世那晚的画面,又是如何在?流言蜚语中独自熬过艰难的岁月。她?此刻跟着他泪流,恨不得穿过岁月的长河抱一抱年幼的他。
“宴深,对不起,让你?想起这样痛苦的回忆。”
楚宴深闭上眼睛,泪水从他的脸颊划过,他反手握住女友的手腕,就像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晚被搭救后,他昏迷了三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沉之时,他听见小姨和爷爷在剧烈的争吵。
小姨饱含哭腔地嘶吼着:“我要?带走他,我不能让宴深生活在?你?们这样的家?庭。”
可爷爷也不肯让步,语气?冷的可怕:“不可能,宴深是宗桓的儿子,我们楚家?的血脉,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从我手中将他夺走。宗桓不在?了,我会?亲自看护他。”
“你?把楚宗桓养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这些年对我姐姐死缠烂打?、强取豪夺,监视她?、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他用爱绑架我姐姐,直到她?彻底认命。如今我姐姐死了,他居然还不肯放过她?。难道你?要?把宴深也养成那副鬼样子吗?”
后来?情绪失控的小姨被人带走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过她?。
他苏醒后,睁开眼看见红着眼眶的爷爷坐在?病床边,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向来?冷硬的爷爷露出焦急的模样,他一把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宴深,你?还好吗?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爷爷通红的眼眶和焦急的神情,以及半梦半醒间小姨近乎绝望的嘶吼,让他第一次说?了谎:“我不记得了。”
爷爷先是一楞,随后按铃唤来?了大夫,听到大夫说?他应该是为了保护自己,身体选择性的遗忘了那段记忆。
那天爷爷如释重负的神情,他永生难忘。
爷爷很快将他带去了北方,彻底切断了他与小姨的联系,再也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及他可怜的父母。
而他也像父亲选择自我了断前一样,娴熟的伪装着,装做无事发生。
他知道,小姨根本撼动不了爷爷分毫。如今他已经无依无靠,想要?活下去,想要?拥有自由,只能依附爷爷,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好在?他聪颖非常,学习名列前茅,情绪稳定,全然不似父亲少年时的偏执与疯狂。爷爷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将他作?为继承人悉心教导,只盼望将他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般养大。
五年之后,小姨夫升迁,小姨一家?也跟着搬来?北方。为了见他,小姨将霍廷求人送进了他的学校,时常趁着来?学校见老师的由头,偷偷和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