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曾是生死之交,只是如今,勉强能称为同僚。
悠悠岁月转瞬即过,终不似,少年游。
沈寄时率先收回目光,对季副将道:“功是功,过是过,自己去领军棍。”
撂下话,转身就走。
军中大夫将周季然伤口包扎好,道:“周将军手臂伤势极重,至少百日内不要舞刀弄枪,否则手臂难保。”
沈寄时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冷声道:“既然如此,浮屠峪一战周将军不必前往,有李副将在。”
“不行!”
周季然眉宇间染上阴鸷,“她说过,上只要了战场,将军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这个她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沈寄时头也不回,不容置喙,“这是军令!这一战,大梁必胜,有你没你,没什么两样!”
说完,大步迈出军帐。
身后传来周季然暴怒的声音,他冷笑,莫名想起自己被阿娘抽打的那几道鞭子。
阿娘……
他下意识向西看去,却见太行山脉重峦叠嶂,举目眺望,不见故土长安。
长安在山外,要越万重山。
收回目光,他想,等到这一战胜了,他便为父亲阿娘立个碑吧,碑文拓印还没想好,却也不急,他可以慢慢想。
“侯爷!”
身后传来季副将泣血般嘶吼。
沈寄时心下一跳,转身,瞳孔猛地一缩。
星移斗转,记忆如飞鸟般掠去。一转眼他已立于尸骸遍地,血流成河的战场上。
一把胡刀划破李副将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洋洋洒洒落在沈寄时的止危枪上。
目眦欲裂,他看到李副将睁着眼,一边抽搐一边对他道:“侯爷,我们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为何会,回不去了?
明明大梁,已经胜了。
—
晨曦透过窗缝照进来时,寒意退去,桥妧枝悠悠转醒。
同一个姿势僵持一夜,她一动,肩膀便泛起一阵酸痛。
天亮了,她猛然清醒,立即抬头看向身侧之人。
“卿卿。”
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然而望向她的眸子却犹如一汪深潭,无端让人心慌。
他说:“我好像忘了一些事。”
桥妧枝细指抚过他眉骨,强撑起一抹笑,“忘记了什么,沈寄时你别慌,我们可以慢慢想。”
“我忘记,我因何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