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合欢树下,沈寄时正与一个头戴高帽,身着黑衣,腰间带刀的阴差说话。
狸奴围绕在他身边打转,他眸光却偶尔略过窗台,明显有些不耐。
“沈寄时!”
悦耳的声音如清泉潺潺,自屋檐下响起。
他偏头望去,对上身穿鹅黄色轻衫的少女,眉宇渐渐舒展。
桥妧枝看到他身侧立着的阴差,先是皱眉,心中有些不安,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前去打扰。
阴差也知沈寄时耐心告罄,于是匆匆低语几句,身影一淡,很快消失不见。
桥妧枝走到他身前,欣悉的神色故而变得紧绷,有些紧张地问:“那个鬼差是要抓你回去吗?”
鬼魅是要入黄泉的,他一直留在她身边是否算是逆天而为?
那些人……是不是要来抓他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塞在胸口,她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脑海中掠过无数种想法,可每一种,他们似乎都难以圆满。
察觉到她的不安,沈寄时正色,解释道:“并非是来抓我,没有人能来抓我,那名鬼差是给我送上任文书的。”
她回神,面露不解:“上任文书?”
“人间战乱十数年,黄泉魂魄太多,前不久,数百只恶鬼逃出黄泉,冥界无暇顾及。我生前曾统率八万沈家军,后又将八万将士送入轮回,阴德加身,酆都大帝希望我成为冥界阴差,将逃到人间的鬼魂送回酆都。”
她将这些话消化了很久,讷讷问:“那你应下了吗?”
缓缓抬手,一封文书静静躺在他掌心,“我接下了。”
他道:“做了酆都鬼差,今后便有机会升任鬼将,做了鬼将,哪怕身为聻鬼,也不再受六十甲子限制与无穷无尽的寒苦。”
“桥脉脉,其实我说谎了。”
他看着她:“我虽不求来世,却还是不甘心,就只陪你一甲子。”
鼻尖忽然有些酸,忍不住问:“恶鬼难抓,那要多久,你才能升为鬼将?六十年,够吗?”
沈寄时想了想,“不知道,但应当不会比人间升官还要难。”
他既说了,便能做到,于是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她问:“做将军做多了,如今忽然做了鬼差,沈小将军作何感想?”
沈寄时沉思片刻,格外认真道:“感觉尚可。”
桥妧枝突然便笑了,笑着笑着,突然感觉脸颊处有些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按在了她眼尾。
沈寄时叹息,“桥脉脉,你怎么又哭了。”
这句话仿佛开了水闸,汹涌的泪珠源源不断往下淌。
“你懂什么。”
她瞪他,“我今日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