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知道下面被波及到了多少。
因为载体化成了沙砾,之前那压制着众人的符文自然失了效,周围的修士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被惯性被往下压了一段路,在下落过程中,也都陆陆续续用法术飞了上去,混在其中被冲下去的,只有她一个。
反正她和周围那些修士不同,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用呼吸,无论是自己用法术,还是等吞吞来一起走,都比现在往上面走要安全。
下落的趋势终于停止,只是四周漆黑,一点光线都没有。
她取出一根竹杖,轻轻一振,眼前的沙层沿着竹杖退开,撑出一小片空地,这是她出门游玩时常用的分水杖,拿来在密林时开路的,此时在这里也倒能凑合用用。
往前走了一段路,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脚下的感觉很奇怪,说是地面,也不对,更像一片无形的屏障。
她蹲下身,手指按上地面,放出一缕灵气试探,屏障发出一阵微弱的嗡鸣,随后就没了反应,但她却从这短暂的回应中,发现了一片有些熟悉的符文。
这片屏障像是连环阵图,符文很复杂,也很多,她没有见过完全相同的,但是她描摹过无数次的赋灵阵图里,却有着和它极为相似的纹路。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用来从灵偶里剥离源灵的,只是眼前这个,写错了好几个关键符文,运转起来肯定有问题。
要是她以前画成这样,得被老师骂死。
尤怜青搓了搓手指,总觉得那屏障后,有什么正吸引着她,引诱着她进去一探究竟。
她抬起手,一点点靠近屏障的薄弱位置,然后——刷刷刷把那几个写错的符文擦了,重新填上正确的。
沉寂的阵图缓缓流动起来,一直蔓延到她脚下,像是沉珂的朽木重新焕发了青春,变的更牢固了。
“啊,舒服了!”
她起身要走人,前方的沙砾却突然缓缓流动起来,似乎有另一个活物出现在她身边。
尤怜青警惕起来,刚想回头,却觉得喉咙一紧,被人狠狠掐住,有阴冷的呼吸扑在耳侧。
一股恐怖的气息自四面八方压来,让人头皮发麻,这是——来自强者的威压。
尤怜青动弹不得,就像被猛兽压制住的兔子,黑暗中,只有两簇细小的金芒,那似乎是什么的眼睛,不像人,更像是野兽,正隔着纱,深深注视着她。
看了一会,它的观察化作冰冷的杀意,抓在脖子上的手猛地收紧。
“咔哒”
尤怜青清晰听见了自己颈骨发出碎裂声,一霎那,危机感直达脑髓,几乎是下意识的,她默念口诀,举起竹杖,狠狠刺下。
裹挟着灵力的杖尖分开沙砾,刺入屏障,触动了一片阵图,符文运转间,一道力量震荡而出,牵扯着周围的灵体离开肉身。
周围温度突然变得奇低,犹如身处万丈深海,有巨大的吸力从那道屏障传来。
她的身体一轻,视野变广,看见了身后那个掐着她脖子的家伙,那是一个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手上戴着一双有些眼熟的手套。
岛主?那个躲在轿子里的人?
她的源灵被阵法波及,暂时脱离了身体,那个挟持她的人也没有幸免,两人同时软倒在地,尤怜青的脑袋保持了一个很奇怪的角度,一看就是被掐断了。
这混蛋。
尤怜青暗骂一句,幸好她身体特别,如果是上古源生体,那就是真歇了,连源灵都跑不了。
面对这样一个想杀她的,至少四层灵境的强者,她要想活命,必须扬长避短!
虽然他身体强悍,但魂体和其他人比起来,也绝对没有强到哪里去。
尤怜青几乎是立刻在身边寻找起来,果不其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团有些微弱的灵体,正缓缓飘向岛主方向。
不能让它现在回去!
她猛地冲了上去,本源灵种燃起明亮蓝火,蔓延出一股丝线,把那股灵体紧紧缠绕住!
那抹灵体虽然没有思考能力,却本能地反抗了起来,甚至试图吞噬她,结果反过来被尤怜青啃下一大口。
尤怜青:呸,味道太恶心了。
争斗间,它们一起被吸入屏障下的空间。
刷啦,冰凉的液体翻滚,淹没了他们。
这液体其实不是水,更像是由种种负面情绪凝聚而成,贪婪,欲念,绝望,不甘,比尤怜青刚刚从那个陌生人的灵体里感觉到的更为浓郁,像是恶念酝酿了千万年,终于化成烈酒,要裹挟着她,一起沉醉在绝望里。
尤怜青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片无尽黑暗的海,在不停的往下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恍惚找回理智时,突然看到遥远的高处,飘着一个小小的,却让人感到温暖的存在。
那是一个光点,气势纯洁,浩然,又温柔无比。像是天边落下的第一缕晨辉,暗夜中唯一的星子。
那或许是一枚还没有长成的灵种,也或许是某个大能陨落后一抹残灵。它明明灭灭,看起来虚弱至极,随时会被这漫天的恶念吞噬。
尤怜青看着那光点,心头莫名涌上一股难言的悲怆。
她身侧,岛主的灵体突然动了,向着那光点的方向撞去。
尤怜青不假思索,催动灵力,化身成一抹透明光缎,延伸向前,包裹住了那黑暗中仅存的微光,带着它一路往外奔逃,最终越过屏障,回到了符阵外。
借着她离开时打开的空隙,岛主的灵体也挤了出来,凭借吞噬的本能向着她扑去。
几乎是在它靠近的瞬间,尤怜青伸出几缕灵能,化成长鞭,把它狠狠抽进了一颗碎石里,并在碎石子上打下定灵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