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许来就是问问。
许来可以随意做自己想去做的事情,这是颜景时告诉过他的。
大概颜景时没有告诉他,他也会这样去做。
许来起床之后,桑吉家还很安静,只有桑吉的爸爸无声地坐在院门口,看着远山远水,神色宁静深远。
桑吉的爸爸朝许来微微笑起,以表达早晨的问好。
他伸起拐杖指指客厅,告诉许来里边有食物可以用来垫腹,又点点后山,告诉许来桑吉上山拿菜去了。
许来向桑吉爸爸用方言说了声谢谢,这还是他昨天和那个翻译学的。
他吃了一个桌面上的窝窝头,拿着自己的脏衣服出了门。
村外有一个源源不断流水的水源,桑吉昨天带他喝过水,许来还记得。
早晨的村庄安宁寂静,除了偶尔的虫鸣,几乎没有声音。
踏在青石板路的脚步声也消了声,一步步融在山林里。
好几家的老人家也都起了床,或坐在台阶,或坐在自家的小木椅上,一言不发地凝望着什么。
当许来走过的时候,他们有时也会将注意力分给许来,姿态淡然,他们脸上的神情是那样慈祥和蔼。然后当四目相碰时,许来便会朝他们笑笑,往往也会收获对方的一枚笑容。
许来几乎没有走错路,沿着小道找到了那根水管。
它一如昨天那样哗哗哗地流着水。
水管很长,不知是从山上的哪一个位置牵引而来,水流从水管涌出,全浇在青石板上,清澈而冷冽。
许来脱了鞋袜,把衣服丢在一旁,一脚踩到水管旁边,用双手捧了水往脸上浇。
那水分外清凉,浇透了脸和脖子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接着,许来像捧水洗脸一样捧了两大口水咕噜咕噜地喝下腹,还是跟昨天一样的甜。
洗完脸,喝完水之后,许来才拿起衣服接在水流下,用手搓啊搓、拧啊拧,还直接把衣服放到那块青石板上,人站上去踩啊踏啊,一套动作做下来,就算是把衣服洗净了。
许来身上的衣服也像是被洗过一样,这一块那一块都是湿的。
许来把衣服放到旁边的木桩上,把自己身上那件上衣脱下来拧干,朝空中大力地扬了扬,甩干。
“这么一弄,感觉衣服都快干了。”许来挺惊奇还挺骄傲自己发现了这件事似的,照样又把其它衣服也再拧了几下,大力地甩。
此时,村里有老妇拿着衣服过来,似乎也是要洗衣服,许来赶紧把上衣穿上了,面对对方看过来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妇人看是见惯了孩子们的野行为一样也只是温和地笑笑。
许来回到桑吉家的时候,桑吉家还是很安静,桑吉的爸爸还是在门口坐着,桑吉还是不在家,达瓦在照顾着小女儿,后来带着阿金到朋友家去了。
工作人员也还是在那,摄像大哥还是在许来身边,颜景时还是不在。
桑吉的爸爸指了指厨房,又告诉许来有早餐。
原来达瓦给许来留了早餐,窝窝头、面包、蜂蜜、豆浆和油条。
许来昨晚也确实是吃得太撑,早上也不感觉饿,他在厨房拿了一根油条,然后倒了一碗豆浆,泡一泡,吃浸满了豆浆的松软油条。
唔,好吃!
这豆浆看着颜色淡,味道却很浓,豆浆带得油条也甜甜的。
那个翻译也在桑吉家,和老爷子在聊天,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聊的还挺快乐。
翻译告诉许来自个儿本来就是出生在这条村子的村民,和桑吉一家多多少少都有点联系,村子就这么大,随便聊聊都能聊起来。
许来又问工作人员颜景时在哪儿,对那个一大早就消失了的酒量浅的家伙,许来还是有点担心的。
“我们老大啊……”工作人员先是偏过脸笑,“昨晚不知道在哪家喝野酒喝醉了,今早在用工作醒神呢。”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许来纳闷,颜景时不就喝了半杯吗?
“那必须的,昨晚喝没喝过酒,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工作人员语气中自信满满,话音未停又换上另一幅语气,“喝酒居然不带我!”
桑吉爸爸给许来指了可以晾衣服的位置,许来把衣服晾过去之后,背上吉他又出门了。
他再次路过刚才经过过的路,有些刚才还形单影只的老人家现在已经是有了伴。
两三个老了的姐妹坐在敞着门的门槛前,话也不常说,说起来温声细语的,好像在宁静的村庄、公开的场面说着什么悄悄话,却不像偷偷摸摸的私语。
许来有点喜欢这样的场面,他路过两座宅子的中央,一群鸡见到他之后迈着不惊慌的脚步向下走。
他看见山林夹在建筑之中,明亮的天色照亮林间每一根树枝、照见枝头树叶间的小鸟。
那是鸡还是鸭?光秃秃的连毛都没长齐,七八只围绕在一只羽毛丰茂的母鸡身边,母鸡走到哪,它们跟到哪。
许来跑到山林中去,看见有扛着竹筐出门的妇人。
妇人看着许来,可能是有点意外于看到了外乡人。
“您好,早上好。”许来用学来的方言和她打招呼。
妇人开朗地笑起来,也回以问候,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话,这下许来眨眨眼,可是听不懂了。
“我是过来工作的,早晨起得早了,随便走走,”许来说,“我还不太听得懂你说的话。”
妇人也还是笑,眼里都是笑意,她路过许来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窝窝头,问许来吃不吃。
这事情倒还真不用什么语言,妇人拿出窝窝头,往许来方向,准确点来说是嘴边的方向一递,拱了拱手,许来就能猜想到是这个阿姐要请他吃东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