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得了些消息过来禀报,未等踏上屋前台阶,却已听见里边传出呜咽哭声,一时犹豫脚步也跟着慢下,凑近些辨听,听得是在教训玉兰,难免有些诧异,她自是知晓夫人严厉,今夜却是头一回真个见其亲自责打下人。
未待再听仔细,里边门动,李妈妈不及闪身,索性直接迎了上去。
而从屋里出来的玉兰,未料开门便见着人来,慌忙间也只得稍稍偏过头去掩饰哭相。
李妈妈也不声张,只道看不见,站在门外朝屋内响声问道:“夫人,可曾睡下?”
赵氏原是困乏,经此一番,睡意已消,又听门外询问,便也开口道:“妈妈可备些夜食来,我有话说与你。”
本也未敢走远的玉兰,听得夫人话语,赶紧凑前朝李妈妈低声央道:“妈妈,容我去备。”一见李妈妈点头应允,当即转身快步而去。
老夫人卸去掌家大任后,便在自己园里设了处小灶,除了调理自己的饮食,她那小灶每日还会往各房送去外加的餐食,似那种应季的炖补,抑或荤素加餐,不一而足,也算她对小辈的一种关爱。
除了老夫人这处小灶,其他人的饮食统于一处,大宅的掌勺师傅,早年间因着饥荒逃难,途中遇着老太爷,一饭之恩,随侍至今。
对于仆从丫鬟,上官家历来分工明确,而各处掌位管事的,多数也似厨房掌勺师傅那般受过老太爷老夫人恩惠,心怀感念之下,日常管理手下人亦就更为上心,因而这么多年来,上官家宅确比其他大户安宁不少。
玉兰远远地便见有人提着灯从厨堂里边出来,赶忙一边扬声一边快步走近,再一细看,那人是掌勺大厨的徒弟,于是问道:
“大师傅可曾睡下?”
“师傅晚间喝了酒,已经歇去。”徒弟答完却是反问,“玉兰姐姐可是来取夜餐?”
“夫人想要尝口热乎的,可这……”
那徒弟闻言却是一笑:“那却是正好。”
玉兰疑问此话何意。
徒弟答:“师傅今日用北地货制菜,多备了盅热炖,方才酒前便说与我,有来取了便给拿去,这在炉上也煨了快一个时辰,我还想着呢,可巧姐姐您就来了,岂不是巧了?”
玉兰闻言自然欣喜,心中不由得赞叹,这大师傅果真仔细人,往日也有这般,老爷夫人偶有想起,来问刚好便有,今日果然又是如此。
两方欢喜,玉兰也不多言,端着瓷盅急急回转而去。
这边李妈妈已将傅宁玉醒转的消息说与赵氏。
赵氏听罢,也只淡淡回句“知道了”。
“不过,说是孙府医今早又去了趟那边园子。”
这个赵氏倒还不知,于是看向李妈妈,示意继续。
“说是今日依然还是云泽少爷去请的府医。”
赵氏眼神一紧,心想自己不过离开几日,这意料之外的消息怎倒接踵而来?刚刚平复的思绪又被搅动起来,口气也有些不耐烦:
“怎又是他?三番五次,次次是他?真就巧合?未免过于巧合?这回又是因何?”
瞧见夫人表情明显不善,李妈妈一时竟不知如何将自己得着的消息说出。
或是看出李妈妈迟疑,赵氏道:“直说无妨。”
“回夫人话,孙大夫今日卯时被东边请去,辰末刚从人家那边出来,便被少爷打出去找的人直接领回,说少爷已经急得都不由人家大夫分说便当街将人拽走,似有塌天大事那般。”
“荒唐!这玉丫头不过外戚女客,纵然此时同住一户,他也当知晓轻重,前边那些个巧合理由,我只是不计较,若要较真,哪次站得住脚?他这当真不管自己身份?当真不将婚约放在心上?为个表亲屡屡失态,这要真是传到相爷耳朵里,当如何看我上官家?他自己的名声不要,玉丫头的也能不要,莫非连我上官家的名声也要一并扔了?!”
“夫人,夫人慎言。”
赵氏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缓了缓,方才再问:“老太太可有动静?”
李妈妈回道:“说是老夫人今早也在园中。”
“何时去的?”
“具体时间不清楚,只说府医到后,沈妈妈让人准备东西,其中还特别叮嘱只要薄的纱布巾。只是……”
赵氏心中莫名焦躁,语气再度不耐烦:“怎的你也这般支支吾吾?爽快地一并说了,难不成还要等我问一答一?”
“回夫人话,说是沈妈妈交待完下人,便将身旁的云泽少爷训诫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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