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头顶上方飞过来几只灰色鸽子,它们靠徐则立靠得?极近,扑扇扑扇着翅膀。
夏季正是鸽子的换羽期,扑扑簌簌的羽毛掉落在徐则立头上。
这还没有完。
在徐则立不由地仰起脸来看后,几滩灰白色、淅沥的鸽子屎掉到他脸上去,正中?五官。
曾琳琳惊叫一声?。
人?民广场的鸽子真正说来,生活环境安逸,有专门?的人?投喂,天敌少,人?类还会帮它们消灭敌人?。所以,它们的胆子其实?是很?小,很?容易受惊的。
曾琳琳这一叫,这几只鸽子便开始慌乱了起来,它们朝着徐则立和曾琳琳头上、脸上俯冲而去。
徐则立不愧是时时刻刻都在钻营的徐则立,他电光火石之间,护住了曾琳琳。
贝碧棠站着不动,冷静地看着他们两个?被肥鸽子攻击。
过了好一阵,鸽子也许是累了,它们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徐则立狼狈不堪,他身上羽毛、鸽子屎不少,脸上还有抓痕。曾琳琳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此时的她,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精心打扮过一番。
头发凌乱,脸上的妆都花了,嘴上的口脂都抹开到下巴了。
两人?狠狠地瞪了安然无事的贝碧棠一眼,搀扶地走了。
贝碧棠本来打算拿到钱后,先把钱藏好,然后赶紧去小菜市场工作的。
但人?民广场的鸽子帮她出了气?,她不能一走了之,亏待它们。
贝碧棠去最近的早点铺子,买了五个?大白馒头。
又?返回来,蹲在台阶上,一点点撕着馒头,将馒头沫喂给鸽子。
看着面前发出咕噜咕噜愉悦声?音的肥鸽子们,贝碧棠出了神,不由地想起了,那位送给自己半包稻谷的年轻男人?。
在那个?伤心时刻,那位年轻男人?的举动给了自己莫大的安慰。但是自己连对?方的样子都看不清。
贝碧棠心里有一丝莫名的惆怅。她又?想起那方深蓝色的真丝手帕,被她用清水洗过,用热水茶缸烫熨好,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一个?不用等铝饭盒里。
真丝材质的物品,可不便宜。为了不毁坏蚕丝,她洗之前,还特地问过姆妈,怎么洗真丝的衣物。
姆妈问她问这个?干什么,她含糊地糊弄过去了。只说自己好奇,想要了解一下。
虽然心里时不时记挂着,要将手帕还给人?家。但贝碧棠可没有那个?清闲时间,来人?民广场蹲人?。
自从上次在人?民广场,和徐则立彻底分手,闹掰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
贝碧棠拍拍手,惆怅地叹了口气?,上海这么多的人?,那块手帕也许回不到它真正的主人?身边了。
贝碧棠喂完鸽子,往人民广场外围走,经过一个?英语角。
一位齐耳短发?的姑娘,问了?旁边的戴手表的同伴一句,脸色顿时急躁了?起来。
她猛地转身,猝不及防地跟贝碧棠撞上了?,手里的书也掉在?地上。
短发?姑娘一脸歉意,慌忙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真是对……”
撞上人的瞬间,贝碧棠为了?保护自?己,弯下?腰来。
听着对方接连的道歉声,她站起来,随便将地上的书捡起来。
目光一顿,贝碧棠看着封面上,“华东师范数学系……”那几行字,心里不由地苦中作乐想,她真是走运,大学生都往自?己身上撞。
贝碧棠面色平静地将书递给短发?姑娘,说道:“没关系。”
跟徐则立彻底了?结了?,贝碧棠心里却没来由的不安。
这天中午,没有预兆的,李大强让小菜市场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到管理办公?室门口空地上集合,开会?。
烈日炎炎,太阳猛烈。
更何况,大家忙了?一上午,饿着肚子站在?大太阳底下?,大家都窃窃私语,情绪躁动。
等了?片刻,李大强才缓缓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
他拿着牙签,剔着牙齿,一副地主老财都模样。
贝碧棠抬头看了?他一下?,几日不见,怎么感觉李大强越发?嚣张,架子摆得越高了??以前他可对小菜市场的老员工可是客客气气的,现在?好像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李大强站在?台阶中间,背着手,扫视下?面一圈,他的目光落在?贝碧棠身上有一会?,又收回目光。
他轻咳几声,大声说道:“今天我召集所有人过来呢,主要是想跟你们谈一谈小菜市场的发?展问题。大家伙都知道,我们小菜市场占地面积小,人也比不过那些个?大菜市场。明明小菜市场身处居民聚集区,而是人口最?为密集的石库门区域。大家都想想,怎么让走进小菜市场的人民群众多起来?”
李大强的发?言先告一段落。
贝碧棠听着旁边的说话声,讨论是讨论了?,但讨论的却是,你今天带了?什么饭菜来。
还有不少人在?低声抱怨,李大强连官都算不上,还没完没了?的,搞这一出有必要吗?快点解散,让他们去吃午饭。
空地上音量不小,但却没一个?人举手要发?言的。
李大强等了?片刻,面子有些放不住了?,他只得点名说道:“那金江海你第一个?来,说一说你有什么好的建议,让我们小菜市场向?上发?展。”
金江海一脸无所谓说道:“李主任,我只是个?杀鱼佬,哪里懂得你们坐办公?室的活。”
小菜市场的老员工可不怕李大强,他们可是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以及知道怎么跟顾客打交道。要是没有他们,李大强就等从早到晚,处理小菜市场里的纠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