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下去吧。”沐晨打了个哈欠,“也别虐待俘虏,我们还等着他吐消息呢。”
·
虽然如此,但穿越者们并没有从俘虏口中挖出什么消息——在现代的审讯手段下,这些人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从综合分析的结果判断,他们仅仅是齐王为了锤炼爱子而专门组建的精兵,并没有参与到整个南北会战的具体部署中,能够掌握的东西非常之少。
这种结果倒是给了穿越团队意料不到的挑战——根据系统的提示,他们对男主的打击只不过是主线剧情里小小的波折,南北双方大规模的战斗仍然在紧锣密鼓的筹划,不会因为一个贵胄子弟的失踪而改变。但这样规模的战争波及极广,如果稍有不慎牵连进去,他们一个月的成果可能会被全部毁掉。
向亮在军事会议上对此下了论断: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弄清楚北朝军队的布置。
这种严肃的表态制造了相当的压力,但偏偏穿越者们束手无策。北朝调动部队的地点实在涉及太广,无人机很难完整侦察;现代人与中古时代格格不入,依靠人力搜集也不现实。但如果坐在战争迷雾里一无所知,风险又完全不可控制。
思来想去,沐晨终究还是咬牙低头,掏出了十五积分向系统置换了关键线索——根据系统的奇葩规则,为了所谓的“戏剧性”,它不能向宿主提供情报;只能引导情节走向与剧情发展,间接让宿主获取消息。
三天之后,这个间接提供情报的关键线索终于上了门。
自高铎的军队被消灭以后,江陵城的控制稍微有所放松,但出入仍需盘查。当日辰时二刻,把守城门的卫兵就拦下了一个衣着整齐的小厮。这小厮手拿着一封名刺,口口声声说自家主人要谒见衡阳王,烦代为通报。
一盏茶时间后,这张名刺就到了沐晨手中。他展开之后粗粗一扫,立刻盯住了名刺的题款:
“小人郭照再拜问衡阳王起居”
沐晨眯了眯眼,转手将名刺递给了向亮。
“线索来了。”他敲打着桌面:“按系统的介绍,这个叫郭照的人是穿梭南北的巨商,与两边的权贵都有交集。他身上一定会有消息。”
向亮接过名刺,微一沉吟:“这是个什么人?”
“不太清楚。”沐晨微微摇头:“但从系统的介绍看,这人相当……有野心。”
辰时七刻,衡阳王垂恩下了谕令,命郭照到江陵府衙拜谒。青衣小厮唯唯领命而去,片刻之后碌碌车轮上响起,十余辆马车从城外一字排开,川流逶迤驶进了城门。随侍两侧的骑士周身皮甲,□□的高头大马雄壮健美、步调一致,惊得两边的百姓啧啧称奇,忍不住地围观张望。
不过盏茶功夫,这浩浩荡荡地车队就已停到了府衙正门。而后中间大车上帘子掀开,一个高瘦的男人跨下马车,快步走入府衙大门。
虽然在外面如此阵仗,但男人刚一进大堂,便立刻下拜叩头五体投地,恭恭敬敬行了谒见宗室的大礼,再拜愿衡阳王安泰。
沐晨倚在几案后,仅仅是随意点头嗯了一声,便扶着向亮的手起身,径直转进了身后的屏风。
南北朝时士庶之隔犹如云泥,清流多以通晓实事为耻。纵使郭照如何长袖善舞富甲天下,在衡阳王面前也只是上不得台面的浊品。沐晨肯拨冗见上一面,已经算是意想不到的恩赏。
因此,见面之前王治就曾千叮万嘱,要他一定得拿出最傲慢最无礼的态度才是正理。如果顺嘴多谈上两句,恐怕郭照自己都要疑神疑鬼、惶恐不安——以他的身份地位,能与王府属官对接,都算是高攀了。
不过整个场面仍然需要沐晨随时跟进,因此顾问团紧急调度,将大堂的屏风给换成了装饰好的单向玻璃。
果然郭照从地上爬起,又叉手低头,团团对着大厅里留下的几位顾问行礼。
须臾礼毕,负责总览此事的王治终于开口:
“郭郎君,你不远万里到江陵来,又口口声声要拜见殿下,意欲何为?”
王治现在的身份是王府长史,论地位较郭照更高,因此将口气调整得颇为倨傲。
郭照俯首长揖,姿态恭敬之至,一开口却是语出惊人:
“在下奉北朝齐王钧令,至襄城为世子传递消息,不料寻访数日齐王世子渺无踪迹。因此昧死再拜衡阳王府阙下,伏请大王稍行方便。”
大堂中稍微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王治开了口:“既是北朝世子,与衡阳王府又有何干系?你若满嘴胡话、虚言欺诳,真当殿下没有杀人的刀么?”
他这句话凌厉狠辣,但着眼点却在“虚言欺诳”上,郭照自然是一听就懂。他抬头谦卑一笑,却是啪啪拍了两下手。片刻之后,一只土黄的小狗哒哒哒哒迈着步子冲进大堂,在郭照脚下摇着尾巴打转。
“府君容禀。”郭照叉手道:“这是在下调训的一只灵犬,最善辨识各种气味。此次世子领命出征之前,齐王妃曾求了一枚龙脑香雕刻的神符,嘱咐世子定要贴身珍藏。龙脑香香气特异,最能隽久。我带着这灵犬在两岸搜寻数日,才终于找到了江陵城上……”
王治不由愣了一愣。因为现代人的道德原则,他们抓捕了俘虏以后仅仅没收了兵器,并没有搜查贴身财物。想不到这么一点疏忽,竟然也被人顺藤摸瓜。他看了一眼那只轱辘打转的黄狗,语气却急转直下:
“郭郎君倒是机巧百出。但南北本属世仇,两国交兵无所不用其极。殿下既为藩属,抓捕北朝世子,本就是分内当然之事。足下以此诘问,莫非要为北兵张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