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走出了门,神白须却看不见青衣的影子,东南北三门都走了一趟,大概也就剩下这秋雨渐渐的西门了。
而到了此刻,兴许是这了不得的乾坤术所为,眼下的西门别院已是晴朗天,连屋栈房瓦淅沥沥的雨水都干干爽爽。
寻着朗庭一路向前,神白看不见青衣的影子,走着走着,入了另一座别院。
说来也奇,小千天地,浦园庭庭,碧水人家,苍溪横流,葱荫翠绿,沃野千里。
这一别院尽是鸟语花香,别有一番世外桃源的精致,饶是神白须这种红尘中人,也都驻足停望。
直至踏着石子路,走过溪堤,看着河中游鱼,皆无所依,神白须探头去看,一扑即散,原来是远处河床之上有人搅乱了本波澜不惊的溪水。
寻向那溪流的源流,神白须可算是寻到了那望眼欲穿的人。
沿着溪流,她赤足踩在泥沙之中一尘不染,就是这世间再浑浊不堪的泥泞,也都沾染不上她提起的裙摆。
她一只手在水中倾摆,扬起潋滟,惊起群鱼,透过波浪的晶莹剔透,折射在那水面的倒影刻着风的脸。
神白须沿着堤岸向上,一路风吹过来,见那人几次下手不中,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从上游而来的群鱼极掠过她的身旁。
几次扬起水花,皆是无功而返,湍流滚滚,在她身旁流淌,她看着那溪流,又向上看去,伸手理了理额,有些力不从心又有些气恼了。
要是一剑劈下去,成百成千的溪鱼恐怕都得鱼肚翻白吧,想到这里,神白须不禁苦笑自己那日湖亭挨得那一剑,这些鱼,怕是没那么厚的皮。
“上高下低,水流湍急,顺势而为的鱼尤为的灵活敏捷,只靠手抓那是行家,不想学走就学跑是天才,可闷头做事,是笨蛋。”
“落野找不着果脯之食,那这临近水源的生鱼呢,就成了救命的脉,但要像你这么入门寻法,要饿死的。”
委实不想这河里头的溪鱼受一场无妄之灾的神白须可算是开了金口。
青衣一愣,看着一旁的神白须不知道哪里来的,下意识的松开了捏着裙角的手,青衣落水,潺潺赘赘。
她面色微红,捋了捋湿润的耳,看向别处。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了,没见过那么好生养的姑娘,到是水灵,看着看着,就愣了神。”
“你分明是有意逗我…”
“偷看还明目张胆的那不是讨打吗?”
“那你就不怕现在挨打?”
“哪有做相公的看自家夫人还要挨打的道理?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这么立规矩吧?”
“你分明就是故意逗我…”
到了这里,她已是面色潮红有些气恼,神白须却是悠然自得乐在其中,两人相视一笑。
他在岸,她在堤,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神白须脱了靴子,捋起裤腿,伸脚扎进溪堤,湍急的溪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冰凉,反而有些温暖。
他走向青衣,后者看着他淌水而来,竟有些羞涩的后退,只是下一刻很快被神白须抓住双手,他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一惊,神白须稳稳扶住。
他躬身挽起沉在溪水中被冲流的青衣裙摆,向上微微捋起,他的手竟比溪水的温度要低,擦碰着青衣的脚踝。
他拧干那裙摆沉甸的溪水,只是捋起一绷,本潮湿的裙摆顷刻间干透,可他忘了,他整个人贴着青衣,眼下她身躯微颤。
他将那裙摆挽了一个结,系在刚好高出溪水的小腿处,待到他起身,青衣只是将脸别向他处,不去看他。
兴许是知道了何为鱼水之欢,神白须手掌托住青衣的下巴,两人对视,他湿润的手摁在她两双枣红色的唇上轻轻一抹,像是春雨打在桃花瓣上,映着春色,娇艳欲滴。
蔚蓝天籁千万里,此间花香,此处桃李,神白须难得开窍,他一手抚着青衣的脸,一手搭在她的腰肢,渐渐收拢,两张脸贴的太近,青衣连抬眼看他都不敢,脸红的温度暖热了神白须的掌心。
饶是曾经再睥睨天下的绝代天骄青抬衣,到了现在,也不过一介娇小可人的小娘子,就那么像一朵春份摘下的花季,怎么看,都芬芳馥郁。
兴许是神白须的坏笑太明显,青衣才恼了,抓住他的手指银牙一抬,却也只是威吓,她自然是舍不得的。
“你再不放手,鱼都跑光了。”
这温柔乡太令人忘却凡尘,哪怕是青衣这种久别繁华的神仙人物也都迷了眼散了心,怕他再缠缠绵绵自己就要陷进去出不来,便别过头去握住神白须双手。
“跑就跑吧,反正我也不喜欢吃鱼。”
青衣柳眉好似被风吹起的一皱,看向神白须,她知道,他是不挑食的。
“小的时候生活在哈克维山脉,当时作为还不是游牧民的驻扎牧民,凿冰湖捕鱼是一件苦差事,我又自小的身子骨糟,没少受这份罪,每每提到这有关鱼的一件件破事,就烦的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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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积月累,每年隆冬鱼类食物的保鲜期就非常长,一吃就是好几个月,哪怕是牧放的羊群到了那般恶劣的冰天雪地都没得草吃,寒气侵袭的草吃了要遭病,只得大肆打捞鱼获同谷物混合制作饲料喂养。”
“如此,我就又要遭罪,一来二去,便恨上了。”
“如此这般折腾二三年,委实是无计可施才不得不选择迁移,好在英明的族长明断,年年暴雪来临之前便做好规划迁移,才有了今后的牛奶面包。”
“时至今日,只要是跟鱼有关的一类海鲜,也都杜绝了。”
趁着神白须说话的功夫,青衣握住神白须双手,拉着他到一旁的河岸上席地而坐,两人双脚沉在河里,湍急的溪水声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