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思南走上前,一只手拉了拉他t恤的衣领,擡眼:“嗯?”
“我才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自己。”他移开目光,“我只是权衡哪个是我更想要的。”
“凌清远。”她轻轻唤他的名字,“我很怕。”
那名字叫得很温柔,温柔得他有些恍惚,迟钝了几秒才意识到她在叙说自己的畏惧。
“你怕什……”
“你问问我,想不想要你去美国读书?”
“什幺?”
“你问呀。”
大概是看到她眼底的动摇,生怕自己触及她哪处敏感的神经,凌清远怔了怔,喑哑着压下声小心翼翼,溢出口的全是气音:“那你……想不想要我去美国……”
“当然不想。”她迫不及待地猛摇头,“一点都不想,半点都不想!”
被她气急败坏的模样震慑到,他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就只能,偷偷地,揽上她的腰,连带整个人揣进自己怀里。
再任她在肩头颤抖了许久,才吻着她耳朵低语。
“那就不想,不去,宝贝。”
“——但是你得去。”
他安抚她的动作僵滞了一秒。
凌思南像是收拾好了情绪,深吸一口气抱住他:“我很怕,怕你把你人生不可逆转的方向和我摆在一个天平上,然后去做取舍。”
“我爱我弟弟,他也爱我,虽然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喜欢我们在一起,但现在我觉得,这都不重要。”凌思南的下巴枕着他的肩膀,“一辈子就只有一次,做自己最想做的事,不要花时间去后悔。”
“元元。”她退开,直视着他的眼:“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哪儿也不会去。”
所以,不要为我束缚了脚步。
我从来不是来拯救你,你也从来不需要为我改变。
我们只是为了彼此成为更好的自己。
凌清远认真地凝望她许久,“……那你,发誓。”
久到仲夏夜的风都带来一丝微凉,他才伸出小拇指,这样开口道。
少年十七八岁,抱着惶惶然的不确定,抱着亲近她的小心机,在星河万倾之下,向她索求承诺的力量。
她也伸出手,小拇指和他勾连在了一起,盖章。
我发誓。
后来他们还说了很多,他躺在阳台的懒人椅上,而她窝在他身上。
也不管懒人椅承不承受得起两人的重量,滕竹摇摆间发出嘎吱嘎吱声响。
凌清远一手托着后脑勺,一手把玩着她耳边的发缕:“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会是什幺样子?”
明知道是个不该提及的禁忌,他却还是问了。
凌思南缄口不言,只是仰望着高楼外的星空,夏日群星闪烁。
“或者……”凌清远顿了顿,“也许朝朝和暮暮,真的会是我们的孩子也不一定。”
这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徘徊了很久。
直到朝朝临睡前,他接到了凌邈的电话,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就匆匆挂断。
“是爷爷奶奶吗?”朝朝掐着被头好奇地问。
正要离开的凌清远脚步顿了一下。
“每次接到他们的电话,爸爸总是这种表情。”朝朝闭上眼,“没关系的爸爸,现在有我们爱你。”
——他恍然觉得,小姑娘,也许什幺都知道。
“不是也许。”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聆听他心跳的女孩终于出声了,“他们就是。”
把玩发丝的指尖停住,他的喉间干涩,追问:“你怎幺知道?”
凌思南阖着眼,睡梦中的呓语喃喃道:“凭……我是他们的……妈妈……”
凌清远偏头端详姐姐的睡颜,无形间又重叠了小姑娘五官的轮廓。
为自己天马行空的臆想而发笑,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
“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