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真的。
她原以为只要她勇敢,只要他坚定,没有什幺困难是逾越不了的。
可是现在她一个人拖着行李走在马路边上,长街漫漫。
离开家的时候,雨就很不应景地停了,此刻清河的夜色透着湿漉漉的潮。
起了雾,路灯昏黄,把周遭的雾气点亮,她走过的地方,身后是一片白茫茫,什幺都看不清。
没有退路,亦不知前路。
马路边的地砖错落着几个水洼,不知深浅地反射着金箔一样的光。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下着淅沥沥的雨,粘稠在心上。
她竟然走走停停了一天,没吃,喝了小半瓶矿泉水。
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儿,直到在火车轨道前停下。
滴滴警报声起,红灯左右闪烁,缓缓放下的栏杆拦住了她的去路。
许久不见的绿皮火车从远处驶来,再过几年,大概它就要从这个城市消失了吧。
她擡头望向火车头依稀破开重重迷雾的亮光,耳边传来呜呜的鸣笛,车轮和铁轨有节奏的接驳声响,于是闭上眼,感受火车从面前快速驶过,带走拂乱长发的风。
夏夜,竟有刺骨的寒凉。
她拢了拢身上的开衫。
难怪他说,今天要穿得暖和点。
接下来……该怎幺办呢?
等两年幺。
可两年后,他还会留在国内吗?
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无论他再怎幺努力,爸妈也不会放任他在国内待着了吧。
凌思南的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她攥了一天,一张皱巴巴的名片。
这是他推她出门前,塞进她手心里的。
上面的标志很熟悉,蔷薇花的图案。
作为董事长助理,盛佑今天难得申请了早退,一直奔忙到了夜里,才到妹妹盛央的咖啡店暂歇。
盛佑不属于风趣型的男人,做事一板一眼,是非分明,有些时候很容易被人认为不解风情。
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
比如对他们的那个恩人,那个忘年交的凌姓少年。
盛央小时候受了点刺激,从此之后讲话就结巴,但性子很温柔,真的照顾起人来,总让人如沐春风。
泡的咖啡也很好喝。
她嘱咐盛佑放宽心,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思南这孩子很坚强。
可是盛佑并不了解女人,不了解一个刚成年的少女,更不了解一个在凌家那样的环境里成长,最后和自己弟弟相爱的孩子都在想什幺。
一整天他只能到处寻找,心绪焦灼。
他坐在打烊的咖啡厅窗边,不经意地擡头看进窗外的黑夜。
门口招牌的白色光线下,一个拖着行李箱的人影驻足。
盛佑腾得站起来,飞快冲出了咖啡厅。
凌思南被盛央带进卡座的那一刻,全身几乎已经脱力了。
明明是夏天,可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身上还滚烫。
盛央赶忙嘱咐盛佑去拿了块毯子来,给她披上,又急匆匆地去给她准备一些适合入口的食物——因为她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出卖了她。
盛佑不太会应付十多岁的孩子,日常唯一打交道的孩子还是个不正常的,不过幸好他有妹妹,过往也积累了不少经验,这个时候——多喝水就是了。
所以他给凌思南倒了一杯水。
凌思南裹着抱毯,刘海凌乱,鬓角有凝结的血痂。
早上被花瓶里的水浇了一头,还没好好梳理过。
“谢谢盛叔。”她的声音沙哑。
“盛央说你发烧了,”盛佑阐述事实,“我等会儿带你去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