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命的戏码她十分爱看,感觉这比留在山上温吞地培养感情好用多了。
想到这里,朝露激动得“腾”地一声站起身来,不小心带翻了身后的椅子,洛清嘉恰好进门,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哎呀呀,这是怎么了,这几日山中风声鹤唳,你被吓到了么?”
朝露看见她,怔了一怔,脑子逐渐冷下来,想到了一些方才没有考虑到的细节。
譬如,她若带着江扶楚出逃,以后就见不到洛清嘉了罢。
那洛清嘉以后要如何插入他们之间去?
不如现在把打算告诉她,洛清嘉和她如此要好,一定不会泄露出去。
但不泄露未必同意,万一她拚命拦着不让她去怎么办?
朝露抬手为洛清嘉添了一杯茶,心中犹豫,洛清嘉接了茶盏,凑到唇边,被烫得龇牙咧嘴:“嘶——”
“抱歉抱歉!”朝露连声道歉,为她递了一块帕子,“师姐,你还好吗?”
“不妨事,不妨事。”
洛清嘉捂着嘴,小指无意识地在帕子上摩挲了两下,嘴边仍在絮絮叨叨:“你想什么呢,冯师兄遇袭之事固然令人心惊,但是几位仙尊都在,肯定很快就能找出凶手,不必害怕……”
朝露瞧着她的小指,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从前,洛清嘉还是展晞在鹤鸣山上最要好的师姐时,也有这个习惯!
她一直以为这个异世界被重置了,洛清嘉也是被重置的一部分,可如今看来,一切如旧,她除了不知道自己如何变成了朝露外,连“展晞”为何被众人遗忘都找到了缘由。
那洛清嘉呢?
她为何变成了如今的身份,为何与她一样停滞了年龄、被众人遗忘?
难道当年刺杀时她也在场,同样被下了“忘生”?
脑壳好痛。
算了,不管了。
到时候再说罢。
朝露盘算得极好,最后才发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想进白帝宫救人,着实有些异想天开。
她如今只不过是一个灵力低微的宗室之女,虽说江扶楚并未被关进禁制繁复的白帝宫殿宇和牢狱当中,但她要如何突破前山重重的结界、高悬的明镜,不被众人发现地溜进去,并为他解开束缚的法器?
等等,还有一桩要紧的事——江扶楚如今是怎么想的?
他自缚登白帝宫,是知不敌二位仙尊的无奈之举,还是真的想找到展晞的尸体、解开忘生?
难道……忘生咒非他所下,冯誉也非他所伤,连他自己都遗忘了自己曾杀展晞之事?
其实江扶楚在慎心阁中的态度让她十分不解——他在人前一直是温和平静的,就算对世俗交情失望透顶,也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没有流露出半分清高和不屑。
对她、对小九的主动示好,他虽不领情,却也周全体面。
可那日听闻“忘生”之事后,他显然失态了。
不顾明舒君忌惮地对抗他、不顾望山君和众人怀疑地冷笑,若非两位仙尊最后停了手,朝露毫不怀疑,他定然会被逼出体内的煞气来。
若是他遗忘了,一切便说得通了。
他忘记了自己曾经杀人之事,“展晞”的影子却在他梦中反覆出现,叫他一遍一遍陷入梦魇。
朝露决定先想办法上山,见他一面。
若是他真的忘了,相信自己无辜,她得夸大一番此事的后果,相信他也不会完全不顾惜自己的性命。
随后同他一起商议如何出逃,便容易了许多。
至于他怎么看待这个十分陌生的“师妹”冒死来救,朝露也懒得想了,只要确保他暂且不会对她萌生杀意就好。
……虽说此举冒险,但朝露总觉得比在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跳出来说自己是展晞靠谱。
那些乱七八糟的纠缠和多到想不清楚的问题,就和从前的身份一起扔掉罢,反正这些对她的攻略进程好像也没什么用处,更像是神器在时空扭曲间的错漏。
朝露耐心地等了几日。
除夕刚过,山中又人心惶惶,是钻空子的好时机。明舒君带人在桃源峰上反覆地找,期间还大耗灵力地布阵搜寻,几乎将那片林子掘地三尺,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若说先前明舒君还因江扶楚束手就擒对他有些心虚,如今却越想越不对,总怀疑是江扶楚明知道自己做得干净,才不畏惧他们的搜查。
可惜他没有证据,望山君听了这猜测还训斥了他几句。
尸体和魂魄遍寻不得,冯誉又被未成的忘生符咒所困,无法被疗愈,一直昏迷不醒。
眼看着遇袭之事和那桩“未知”凶案的真相遥遥无期,望山君十分无奈,只好继续关着江扶楚,预备在上元节之后先以自身仙力解了那未成的符咒。
神器一出必引天下震动,寻不到尸体,望山君不欲惊动太多,纵然他明知为冯誉解咒疗伤后要闭关半年才能修养回来,也不得不如此行事。
朝露趁众人各自忙碌,在白帝宫锁灵台所在的璧山周围转了好几圈,终于寻到了一丝破绽——锁灵台之北有一方峭壁,峭壁下深不见底,一片森然雾气。
因是绝境,此处并无结界。
而朝露在那峭壁的石崖上,寻到了一个不知何时形成的山洞。
这山洞原本生在璧山对过的矮峰中,与璧山遥遥相通,她误打误撞地发现时,不禁“啧”了一声。
想必几位仙尊立台时,此洞尚未形成,这些年它被碎石掩盖,又兼雾气,竟没有一人发现。
这可真是璧山周遭的大疏漏,倘若有魔头从锁灵台跳下时发现了这个山洞,出逃岂不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