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织拥着暖和的狒狒皮,听见奈落对她说:“诅咒我。”
“……?”她差点以为她听岔了。
“这个景色,应该说「月亮真美」才对吧?”
冰凉的手掌托住她的脸,奈落垂下眼睑,遮去眼底阴暗的血色。
“我说了,诅咒我。”
奈落低声道:“把我的生命分你一半。”
从他这里剥夺,从他身上索取。
纱织看他许久,本已下定决心不要让气氛变得伤感,嘴角无奈地弯了弯,最后忍不住露出苦笑。
“……你在说什么呢。”
他们为这件事断断续续地吵了将近一辈子,她现在老了,已经没有力气也不想继续和他吵架了。
纱织很早就想好了,她想如何度过最后的时光。
碧绿的竹林在风中沙沙摇动,暖和起来的阳光照亮了枝头的新芽,熟悉的山村坐落在山脚下,一如她在这里生活的那十几年,改变的只有住在这里的村民。
以战国时代的标准,纱织是不折不扣的长寿,她以前认识的村民大多都已经不在人世。
这样也好。
日子仿佛回到了最初,平凡单调得令人心满意足,唯一不同的是,她身边多出了一个闹脾气不肯和她好好说话的妖怪。
春去秋来,树叶落尽后山脉被大雪覆盖,到了来年,积雪消融,皲裂的大地再次冒出春天的枝桠。
最常来看她的是神无,浑身雪白的小姑娘捧着镜子,乖乖巧巧地坐在角落里,看她劈柴生火,在窗边装点四季的颜色。
在这期间,神乐来过几趟,白童子也来过一次,毫不客气地扔下血淋淋的妖怪尸骸。
开膛破肚的尸体,纱织当然动都没动,白童子的表情仿佛在说她真是不知好歹,纱织弯下腰来抱了抱他,满怀感叹地说:“哎,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长高呢。”
气得白童子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再出现。
至于赤子,纱织担心过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会停留在婴儿的形态,好在这几十年间他有在逐渐长开,带孩子的任务不知怎的落到了白夜头上。
他可能是太累了,来了几次都没怎么和她说话,默默看了她一会儿就走了。
春风拂过窗棱,纱织盖着白色的狒狒皮,隐约听见风中传来摇曳的铃声。
玎珰——玎珰——
好像上一辈子她挂在屋檐下的风铃,慢吞吞在碧蓝的天空下转着圆圈。
纱织转过视线,看向背光站在旁边的身影。
“你恨我吗?”
奈落没有回答。
虚幻的风铃发出轻轻的声音,不用去看,纱织也知道窗外是怎样明媚灿烂的春光。
“你恨我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