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棠的心沉沉地坠了下去。
当她匆忙解开楚晏的外裳,看到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时,她简直要忍不住失声痛哭了。
她实在不敢想,要是有个万一……她要如何向兄长、向王府交代!
“文华……”楚晏看了眼她毫无血色的脸,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难为你了。”
易棠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的手不再发抖。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能这么轻视自己的生命!
“你!你……你真不怕死吗?”
楚晏躺在床上,摇摇头,想说自己以前也不是没有带伤上阵,哪就那么容易死……但越来越疲惫的身体,好像正在无声地提醒着她一些东西。
她没有再回答易棠的话,怔怔地望着军帐,仔细地思考着自己的死亡。
“沈意……派人去召文璟了吗?”
“去了,去了,昨夜便已经令人快马加鞭到晋宁,急召易中书入军营了,”
楚晏努力点点头,说:“再请我阿姊来,还有……郭晴、安靖……康宁,唐圭……告诉他们,我大败蛮人,不胜欣喜……欲效仿先贤,刻石记功而还,请他们来搭建祭台……也做个见证,令他们献上大赋、铭此胜事。”
她受伤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趁着大破王庭的威势,这些世家的话事人即便心有疑虑,也不敢不来。
等他们来了,纵然发现不对,也没法再走。而世家没了领袖,一时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届时,易珩自然就能手握军权,将这些人攥在手里,扶姐姐上位,促成权力的平安过渡。
“沈意……我若没有等到文璟,不要发丧。你努力稳住局面……若不行,便将事情如实告诉……沈安、林方回,向他们讨教。”
此两人跟随她多年,忠心耿耿,在军中也有威势。
沈意的眼睛不可抑制地红了,哽咽着应是。
楚晏敛眉,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轻斥:“……不要做此,小儿女情态。去将事情办好。”
沈意狠狠擦了擦眼睛,大声应了是,掀开帘子出了军帐。
易棠好不容易给她重新止了血,包扎好伤口,便急急地摸上了她的手腕。
却见脉象沉细,微弱至极!
易棠又气又急,却谁也怪不了,只能恨这世事总是无常,“王上……楚晏!你不要再费心力了,好好休息……伤一定会好的。”
楚晏抬了抬手,似乎是想握住她。
易棠忙反握住她的手。
“文华,告诉你阿兄,若是事不可为……阿琏年幼,阿姊归朝亦不久,没有根基。若、若事不可为,彼可取而代之。”
“你别说了!”
楚晏用力地握住她,道:“皇天后鉴……我此言实为真心。当年起义,我是全凭一腔意气……并没想什么改换江山,走到今日,实是、是时势使然……”
她话还没说完,便身形一弓,猛地吐出一口污血来。
易棠忙给她擦了血,哀求道:“你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