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筠清心头仿佛压上了一块石头,觉得无比沉重。
怎么办?她不想欠他。
等找到长兄,她就要和长兄一起返回羽朝,到时候,随便他开价,大不了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他,反正养天一坞这样的流民军,应该也很需要钱。
就这样决定了。
千里是第三日的深夜回来的,说来也巧,当时不知为何,小白忽然焦躁起来,趴在卢筠清床头不停得哼哼唧唧。
卢筠清以为它要尿尿,强打精神起来,开门放它去院里,桃叶提着灯笼给她照明,走到院子中间,小白忽然向前跑,一直跑到前院和后院中间的拱门处才停住,卢筠清跟着紧走两步,发现地上映出一道长长的人影。
视线上移,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形站在拱门边。。
修长双腿,宽阔肩膀,一条结实的手臂撑在拱门上,另一只手臂无力垂下。
是千里。
他原本是垂着头的,听到动静才抬起头来,四目交接,他那双写满戒备的眼睛瞬间放松下来,唇边浮起一抹笑。
卢筠清也对他笑了,可笑到一半便觉不对劲,在灯笼的朦胧光线下,她看见他那条垂下来的小臂上,赫然露出一只尖利的箭头。
与此同时,他肩头的血不停地淌下来。
桃叶当即尖叫一声,灯笼啪嗒掉落地上,卢筠清还算镇定,立刻上前扶住他。
“千里,千里,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千里转头看她,笑着说“我没事,只是要辛苦你扶我进屋,休息一下。”
他吐字清晰、神态从容,可卢筠清能感受到,他气息已经紊乱,靠着她手臂的身体烫得吓人。
陈仲明听见动静也跑了出来,见这番情形,没有多问,立刻架起千里,和卢筠清一起送他回到屋里。
这边,桃叶端来热水,卢筠清帮着千里收拾床铺,那边,陈仲明已跑出去找医生。
“桃叶,快,把咱们屋里的蜡烛都拿过来。”
数支烛光汇聚一处,卢筠清终于看清,除了手臂上的断箭,千里的背上还有一道伤口,伤口从左肩头一直划到背中间,深可见骨。
不断涌出的血水将背部衣服染透,衣服和伤口粘连在一处,旧的血迹干涸,新的血水又涌出,衣服上一片暗褐色。
伤在背,千里只能趴在床上,狰狞伤口就在眼前,一览无余。
卢筠清强忍着眼泪,不停安慰他,“你别怕,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医生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你失血这么多,要补水……”卢筠清说着,冲到桌边倒了半杯水,送到他面前,又急忙收回,“不对,不对,失血过多时不能立刻补水……”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紧张到语无伦次,捧着杯子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她发抖的手,帮她镇定下来。
是千里。
他的手掌很大,将她的手整个包住。
“别怕,我不会有事。”
他的手烫得吓人,声音却低沉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