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在门前停了一下,目光朝沙发上瞥了一下,说:“我没事,睡一觉就没事了。”
他心很大的。
睡一觉就没事了。
江浩看了他一会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煜是个别人绞尽脑汁不知从何安慰的人。
无论别人说什么,他总是“我没事”“不重要”“没必要”“多大点事”,他自己就把自己估量得很好。
人们太安逸后总不相信暴风能够叫此刻的完美瞬间崩塌。
倘若有一天真的塌了,他们便嗅着漫天飞扬的尘土,一点点感受真实,再悲痛欲绝。心口塞满无数酸涩委屈。
酷暑里,林煜直接的感受却是内冷外热,无论再怎么粘稠的热流,也钻不进身体一丝一毫。
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许久,身子软绵绵的,额头冒着冷汗,折腾了两天,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凌晨一点嗓子里传来阵痛。
手机切进打车app后,他短暂地抬起眼看向门,仿佛视线能够穿过去。
客厅里的空调持续在20度,他身体里也是模糊的凉意,他忽然想起来二月的某天。
他也是发了烧,天气也是这么凉,这样靠着柜子打车。
那些场景一帧一帧在脑子里回溯,明明画面里的人前天还在身边,他却觉得隔了好远。
林煜觉得没法握在手里就是虚无缥缈的,不真实的。
方离只是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两天,或许是悲伤过度,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又或许是他又开始雕刻完美的自己,他忽地生出一种好像这个人没来过的错觉,好像只是他看过的某个电影里面比较喜欢的角色,上头一阵子不久就会遗忘。
这一刻看向门,只是记住了那敲门的环节,仿佛误闯进了电影镜头里的画面不知所措。
直到他脚裸被一个毛茸茸的家伙蹭了蹭。他才惊觉回神。
这之间,也不过花了短短三秒。
六六是被一阵脚步声吵醒的,往常这个点屋里的人会睡得很熟,起夜也会照顾它轻手轻脚的,奈何今天的动静比较急促。
它在家无聊了好久,江浩和胡丙昨天和今天来给它喂了饭。但是它所忠诚的主人却忘了这事。
林煜抱着六六坐进沙发里,摸着柔软的毛发,像是吸了漫天飞舞的尘埃,恍然惊觉,心从万里阴空坠落,他听到急促呼啸的风声,大脑从空白里倏地挣扎出,这一刻真正意识到缺了什么。
他试图让自己不去深想。
没有用任何交通工具,在六六入睡后出了门,凌晨从小区走到最近的一家医院,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到的时候晨昏破晓,天边睡眼迷蒙吐着白雾,外面的早餐店人声嘈嚷,蒸汽冒着粘人的热。
林煜应付了两口看完医生再折回去。
他适当催眠自己,弱化沾星点就难以喘息的领域,习惯却是难以改掉的,他还是习惯去做身边有方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