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尽开,月色入屋照映在四色素碟之上,无风之夜一盏油灯不够足亮,却更有韵味。尤其在这样的情境之下,一男一女,绝代风华,其间的滋味更是一时难以言明。
一男一女?
不错,佟霞准时赴约了。带着小礼子只身前来,虽然肯定身后跟随的人不在少数,但起码眼前就只有一主一朴而已。对方似乎亦然,仆就是今日传信的青衣家仆,而主嘛?
铜雀阁主,从无外人见过其面。有人说他是个痨病鬼,不久人世。亦有人说他面容导出不堪入目。更有人说其身有残疾不愿见人,亦或者怎样怎样,反正流言甚多,却没有一条说中。
他既不残亦不缺,更从久病之说,如果硬要从面前这个玉树临风般的男子身上找出一些缺点来的话,那就是过于睿智了。一眼就是个聪明人,而且是属于那种非常非常聪明的系列!来到古代,佟霞见过不少的出色男子,头一位自然要属叶诚嘉。若论长相,叶诚嘉与玉瑾相比,似乎并无伯忡,但如果论起气质来嘛,明显的叶诚嘉要出色太多了。帝王气相撇去不谈,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眼前这个‘玉瑾’的眼神太直接、太外露,不是说这样不好,但是作为一个顶尖的人物,不管其从政或要从商,都绝对脱不了隐忍二字。越是面前难得的对手,越要懂得藏。可明显的眼前这位不行。虽然他已经是全力模仿高手会面时的静漠,从头到尾不置一词,但是唉……气韵风度实在还是差了很大的一截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撤宴上茶时,佟霞却再也不肯领盏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瞧着眼前的那位无奈的笑了笑后,将头扭向了另一边道:“再不请你们主子出来,本后可要回宫就寝了。”今天虽然只是在街市上闲晃一遭,但是之前的日子却也甚是辛苦,一到夜里沾枕即睡,今天肯屈就此间,实在已经是给了某人天大的面子。可却不成想,这个玉瑾这般的刁钻,居然还在试人。
话罢,一边坐着的男子是悄无声息的退走了,从内室里却挑帘出来了一位貌不惊人的男子。他长得确实很是一般,可走路行风、姿态气势却绝非一般,尤其是那对眸子,看似温和冲淡,实则暗藏玄坤。身上衣衫,并不华贵,白布青服,寻常男子打扮,可隐隐透出的高贵之味却让这种衣衫变成了另外的一种衬托。
“明后的胸襟气度,实在让玉瑾钦佩。在此先饮此茶,以作赔罪。”行至桌边,以茶代酒,一饮而尽。茶罢掩袖,露出来了着实清瘦的双腕,再近看眼人的面色,似乎果有不足之症呢。
没有起身,略略一笑后,摆手示意玉瑾落座。
“身子不好的人,茶最好也要少饮。”虽可提神,却也伤心血。
淡淡的话里透着关心,此等的女子怪不得会混迹到这般地位。刚才在内室,玉瑾已经瞧过数遍了,这位明后不只容颜绝丽,气度神彩更是非一般人能及,尤其是胸襟气度。自己几次三番试探于她,可她可一忍再忍,今日甚至屈驾至此,实非一般女子。
“敢问娘娘,将如何处理那起盐商?”尤其是今晚混至山上,窥探他人隐私的那一票。
就知道他会问这个,只不过佟霞不打算直接回答,而是扭头问了他一句更直接的话:“玉台主会对本宫,尽忠到何等地步呢?”
看似不搭的两句话,却引得在座二人一阵轻笑。面对明后这样的回答,玉瑾浅笑却也极正色的回道:“若遇明主,甘为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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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佟霞并不曾下令要抓捕那票上山偷窥的盐商,但是仍然有人那天晚上去抓了十几位回来。没有关进地牢,而是绑得结结实实的在院子里吹了一夜的冷风。江南的天气十月不算很冷,但是心里的恐惧是让他们受不了的更大原因。要知道,得罪的可是当朝皇后噢!同行盗密已经是很丢人的事情了,让抓个正着更是难逃同行的唾弃。而现在这个同行居然是明后娘娘,555555555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嘛。
佟霞是子时离开的行宫,不到丑时便已经回来。从侧门回宫自然看不到跪在正殿前的那起人,一觉香眠第二日起身沐浴后,却是有人忍不住的说了。
看看身后的那一票女官,佟霞实在是想笑又想哭。可金霞一副大抱大揽的模样,让自己又实在不能说些什么,只是无奈的淡淡笑笑,然后来到了正殿面前。
凤辇御盖,华贵异常。这帮小丫头特意将佟霞扮得异常高贵与威严,跟来前殿的时候更是找了大批的人前来助阵。那阵势吓得那十几位盐商简直是欲哭无泪了,想说什么讨饶的话,却是根本无词可想。
他们不会说,佟霞会说,瞟瞟眼前这十几位是淡道:“一会儿回去召集凤凰城内所有的盐商吧,明日苍时本宫会驾临你们盐商总会。”介时再议。
“娘娘,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回到寝宫后,性子最急的怡薰是气得跳脚。
其它女官联同金霞在内都是一副不愤不休的模样,她们的不理解佟霞不在乎,她比较在意的则是另外一件事,翻翻眼前那本叶诚嘉送来的官员密录,深思半晌后转头看向了萍影:“去传盐道来吧。”
盐道王南才今年已经刚到四十,这个年纪的人已经没了激情,但守城办事却还算牢靠。叶诚嘉给自己的纪录里说得很清楚,这个家伙属于好也好不到哪里,坏也坏不到哪里的中庸之辈。
明光圣世的盐道不同于清朝的那种,全国上下共有五个省份安有盐道一职,江南就占了四个。任他们盐道是为了控制他们的价格与走向,严禁盐商哄抬物价还有偷卖国外。很轻闲也很肥的一个差事!说他没用,撤了却不行,说他有用,放到那儿也实在没什么可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