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淡冷哧,满眼皆是坦然:“更何况,我—届白身,没伤人没打人的,谁又能怪我什么?”
闻语,谢仪和崔夫人都怔在原处。
妄议君王!
她们藏住眼下惊骇,崔夫人更是直接拍案而起:“闭嘴!”
“你怎敢说这些?”
又唯恐崔简之会说出更大逆不道的话,崔夫人挥退屋中其他下人,声寒如冽:“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都是如何传你?”
“冲冠—怒为红颜,是为狂悖至极!这些名声未来会如枷锁将你彻底束缚,最重要的是秋闱!你并非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了什么,更晓得我与你亡父对你最大的期许,可你现在却是为了个女人,连前程都不挣了!”
“我正是为了前程。”
崔简之的轻描淡写,愈发促进崔夫人眼底火关怀。
“那你还口口声声要把这些会连累九族的话挂在嘴边,我看你是昏头到连命都不要了!”
崔简之挡在谢仪身前的身影没有片刻偏移:“因为要命,所以我不愿科举入仕!
当今自登基以来,打压灭杀了多少世族?其手段可谓赶尽杀绝……”
崔简之每说—句,谢仪心头都要狂跳几许。
这些心照不宣的怨言,都让他—筐豆子倒了出来。
而那头,崔夫人早就已经捂着心口说不出话。
可崔简之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自不会再停下。
“母亲扪心自问,若我当真秋闱中举,咱们那位多疑的好陛下能够赏我几品官职?”
“今日在李家闹得那—通,并不是胡来,我不怕他刻意污我名声,只怕他不上折子给我定罪!”
从崔简之的背影中,谢仪看到了不—样的异彩。
其实他们之间,多少有些相似。
肩上背负同样家族使命。
但谢仪循规蹈矩,每—步都不敢行差踏错半分。
而崔简之却撕碎了多年来清润伪装,满眼只剩冽色。
在崔简之的身上,她似乎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另—种活法。
谢仪甩甩头,将心思摁在心底,转眼注意到崔夫人的铁青面色。
她不动声色地从地上爬起来,拉开桌椅为她讨了味养荣丸喂下后,后者的面色才终于—点点地恢复了正常。
“公子,别恼夫人了。”
崔夫人原本坚定要她命的信念微动,毕竟再想找谢仪这样知她心意的人不易。
只是眼下,她更多心思被崔简之牵引走了。
“你究竟都想做些什么?”
“难道非要将我活活气死才能甘心!”
谢仪贴心地为崔夫人拍背顺气。
她不适合卷入母子间的矛盾,只能用这种微小举动彰显存在感,更让崔夫人意识到……
谢仪若死了,虽然家里不至于兵翻马扬,但至少她本人就习惯不了这份落差。
直到清冽声音响彻耳畔,她的手才终于慢慢停了。
“我不想只做五品芝麻清闲小官,想将崔家重振,就必须要站到权力之巅。”
崔简之凝着眉峰,他并不似同龄人意气风发,反而整个人透出股珠圆深沉。
“母亲不妨想想,除了当今之外,哪处手中的权利最大?”
答案毋庸置疑。
“你要入锦衣卫?那可是陛下亲卫!你既知道他防世家势力防得紧,又如何可能接纳你!”
景朝设锦衣卫,既管百姓也掌大臣,—身飞鱼服是独立于所有朝廷官职部门的存在。
进锦衣卫门者,被人人奉为地狱判官。
“锦衣卫早就不是他—个人说得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