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珠于是去了后院,他原本以为像江雪岐这般的性子,应当喜梅花、喜青竹,这类坚韧不拔的植物。
后院除了两棵橘子树之外,中央的花池围绕着鲤鱼潭种了一大片的牡丹,金色的牡丹花枝开出一片,犹如一片澧丽的浓雾,白衣少年置身其中,像是一株天然的清荷牡丹。
少年坐在轮椅上,置身在牡丹丛前,回眸时,万花丛中的娇艳牡丹,不如他半分明澧夺目。
“二哥哥……上回你说的走路练习,我这几日正好有空,可以过来给二哥哥帮忙。”狸珠小声说。
闻言江雪岐眸中有情绪浮动,应当是类似于微笑的情绪,江雪岐缓声说:“如此,麻烦狸珠了。”
“……我需要做些什么?二哥哥现在能站起来吗。”狸珠主动地走到了江雪岐身边。
牡丹丛的清香传来,和江雪岐身上的冷香融在一起,江雪岐握着轮椅扶手,那只手骨骼分明,细看比一旁的牡丹花枝还要明净几分。
“兴许要狸珠扶我起来。”江雪岐似乎也觉得为难,一双笼起来的眼珠抬起看他,眼中如墨似团,带着几分明烈。
“那二哥哥抓好我。”狸珠伸出手,他抓住了少年的手腕,贴合至温凉的温度。
江雪岐把手掌放上去,他鼻尖前闻到了浓重的冷香,少年一点点地站起来,像是一株垂落一点点绽开的花枝。
对方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婴孩一般,几乎半身的力气都压在他身上,狸珠险些支撑不住,他的手掌被握住,面前是银纹墨边的锦缎。
白玉一般的脖颈,墨发发丝垂落,分明的下颌线,朱丹一样的唇瓣。
两人离得近,他的两只手都被江雪岐抓着,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江雪岐比他高出许多。
他只能看到江雪岐的鼻梁和嘴巴,对方眼珠往下垂,身形似乎单薄无力,像是一只柔软的花枝攀附在他身上。
气息落在他脖颈边,他有些不自在。
他下意识地扭开脸,见江雪岐站好了,他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少年的重量。
“二哥哥,现在能走路吗?”狸珠问。
他现在已经觉得了麻烦,这份苦差事还是早些做完为好,若是江雪岐能马上学会走路就好了。
“狸珠,是不是我让你为难了……抱歉。”江雪岐低声问他,嘴上这么说,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指。
对方眉眼低敛,脸上稍稍地发白,一身白衣融入牡丹丛中,仿佛站稳已经花了全部的力气,小脸看上去苍白无力,身形摇摇欲坠。
这么一问,狸珠立刻尴尬起来,脸上红起来,结巴地回复,“没有……二哥哥,不为难。”
“我们试着走两步吧。”
他扶着江雪岐,江雪岐比他个子高,他撑着对方,像是被笼在怀里,何况因为方才江雪岐那么问,他也不敢再动作。
担心一不小心又伤了对方的自尊心。
他只会干巴巴地夸奖。
“二哥哥好厉害……再坚持一下,我们走到鲤鱼池就可以了。”
“二哥哥好棒,再努力一下就好了。”
“二哥哥坚持住,还有一点点。”
他嗓音软绵绵的,讲话的时候稍稍上扬,语调像是长了小尾巴,落在人耳边像是一团软糯的棉花。
每走出一步,他一并跟着紧张,任他一番鼓励,江雪岐看样子似乎变得坚定,稍微松开了他。
“狸珠,不用再讲了。”江雪岐说。
然后下一秒在狸珠面前栽倒,狸珠傻眼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上前接住了人。
少年倒在他怀里,他被砸的头晕目眩,面前是一阵冷香,腰肢骤然传来力道,对方把他当做了支撑物,隔着衣衫传来陌生的触感。
还没有人跟他这么……这么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