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胡言乱语!”大理寺卿冷睨这丫鬟,质问道:“那些人既然下手凶残,又砍了你一刀,那你怎会活着出现在这里?”
丫鬟强忍着大腿上的痛,直接伸手解自己的外衣。
“你!朝堂之上,成何体统!拉下去!把她拉下去!”户部尚书郝弛忙扭转身体,嗓音含怒。
“父皇还没话,郝大人未免太过聒噪。”
一直没说话的太子穆尧终于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只是这一开口就让郝弛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丫鬟没管郝弛,只努力挺直腰背,将身上的布面铁甲展示给皇帝看。
“皇上,奴婢身上的这件布面铁甲足以证明奴婢不是胡言乱语,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皇帝看着布面铁甲上的破口,意味不明地眯起了双眼。
大理寺卿小心地观察了一下皇帝的脸色,再次质问丫鬟:“你一个丫鬟,如何穿得了布面铁甲?”
丫鬟撑不住了,往前一趴,双手撑地,眼泪突然溢出眼眶。
“和老夫人他们分开之前,我家侯爷说后面的路未必会一帆风顺,让我们自己决定是跟着老夫人他们走,还是跟着侯爷走。
我家侯爷那么好,我们自然是愿意跟着侯爷走的。
后来侯爷说她没准备那么多的布面铁甲,就选了我们这些力气大些的、跑得快些的人跟着,并分给了我们布面铁甲,让我们穿在里面。”
丫鬟控制不住地哽咽了一声,竭力保持声线的平稳,继续道:
“我家侯爷说,万一路遇袭击,我们什么都不用管,只管跑,她会吸引住敌人,尽全力护住我们。
我家侯爷说,万一被抓住了,对方问什么,我们就老老实实答什么,保命最重要,她绝对不会怪我们。
我家侯爷说,身上穿的布面铁甲是简便版,防护程度没那么高,让我们机灵些,关键时候装死也许可以保命。
我家侯爷还说,说我们陪她走这一程,若我们死了,她定会将我们葬于程家墓园、享程家后人祭拜,并厚待我们的家人。
我家侯爷……”
丫鬟突然泣不成声,痛哭于大殿之上。
“我家侯爷是最最……最好的人,那些人却都要杀我家侯爷,我家侯爷身上都是血,那天的雪那么大,天那么冷,我家侯爷却被逼上了绝路,跳了崖!”
丫鬟“砰”地一声磕在地上,嗓音沙哑凄厉:“皇上,我家侯爷死得冤枉!求皇上为我家侯爷做主!求皇上为我家侯爷做主啊!”
“求皇上为我家侯爷做主!”
夏云和其他昭平侯府的下人也红着眼睛重重地磕头于地。
大殿中除了昭平侯府下人们的哭声,再无其它声音。
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是家有奴仆之人。
扪心自问,除了极个别的心腹,他们看奴仆也就和看蚂蚁没什么两样。
头一次,他们知道,原来主子竟可以这样把奴仆当回事儿,这样重视奴仆的性命。
不过,忠心的奴仆他们也见过不少,但敢为主子敲登闻鼓、登朝堂的奴仆他们也是头一次见。
大理寺卿稍微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复杂心绪,看了眼不知何时面朝龙椅的皇帝,冷静地指出问题:“你们都是昭平侯的人,说的话自然都是有利于昭平侯的,可没有其它证据,恐难以证明昭平侯的死另有蹊跷,焉知你们不是故意串通好了言辞,跑到皇上跟前来演戏呢?”
“奴婢对天誓,今日所说若有半句虚言,便叫奴婢遭五雷轰顶之刑,死无葬身之地!”